乐正锦虞怔怔地站着,看着宇文睿远去的背影,那一身冷傲,孤高决绝。那些刻在灵魂里的东西,无论换血还是剔骨,属于楚帝的骄傲,从来就没有变。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指间,漆黑的墨玉衬得她的手指愈发苍白。
宇文睿的突然离开令沐雨有些猝不及防,四周潜藏的暗卫也大多数被撤走,只留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悄悄守护着。
转眼,万圣山又成了平静的世外桃源。
屋内的靡气早已挥散,乐正锦虞魂不守舍地站在门前望着空中轻飘的雪花,和煦的风自她的脚底吹拂上发顶,灿烂的阳光折射在晶莹剔透的雪花上,将其晕成了七彩色。
沐雨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被春雨滋润过的面容本该生机盎然,此刻却形成了反差,无边的悴色蔓上了她的眉目,大红的衣衫也压不住。
她无意询问什么,主上与陛下自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对立,虽然彼此从没有过正面交锋,私下却早就步步为营。他们之间的恩怨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消除…
不过,谁又能说得准呢?
她望着乐正锦虞,心底竟莫名地起了一分期待。
……
先前的暗卫还没有行至多远,便被后赶来的宇文睿给拦了下来。
宇文睿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将那名女子放了。”
暗卫虽然错愕,却也不敢讨问缘由,忙不迭地领命下去放人。
边境的风肆虐地刮着,慕容烨轩看着城内残破的一切,清亮的眸子里染上了血红之色。六十万兵马折损了大半,即便最后侥幸赢了这场战争,西陵也是元气大伤,至少十年内不得再兴战迎敌。
他一回到营中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屯粮,上次宇文睿出谋烧了南昭粮草之事一直让他引以为戒,生怕乐正彼邱也来这一手。若真落到了兵尽粮绝的下场,西陵再回天无力。
他接到消息,东楚筹集的五十万兵马已经在大司马的带领下正向他这里赶来,他只需要抵抗过这两日即可。
乐正彼邱也得到了消息,在得知宇文睿即将现身之时,他亲自领了北宜京都的十万兵将,乘着木色马车奔赴边境。
木色轮椅上,他的表情淡然无波,似乎人世间再也没了能够让他动容的之事,任何的喜恶都不能再影响他冰冷的心。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他的脑中想起祈凌山世代守护者的话,那从未谋过面的没有完成复国心愿的父母,还有百里氏后裔先祖们在被宇文氏等人灭国后一代代的忍辱负重,以及他多年来的汲汲赢取至今…
曾经这些背压在他身上的负累重重的黑暗,因为一个女子早已改变了颜色。可如今,那份责任又成为了他生命中仅存的信念。
他什么都没有了,也从未拥有过。从小到大的执念成了空,心丢了之后灵魂也变得空洞。不匡扶大泱,等他弥留人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想必剩下的只是一无所有的凄凉与悲哀。
所有欠了他的,欠了百里氏的,欠了大泱的,他都要将它们全都讨回来不是吗?
心再痛,路还是要前行,乐正彼邱渐渐闭上了眼睛。
……
一踏入边境,便闻见稀薄的空气中飘荡着的浓重的血腥气。
“轰隆——轰隆——”数百颗石块通过投石头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懈地砸击着城门。那怕从城门上空箭雨如下,也想要将这两日躲在城内不出的西陵军给砸出来。
慕容烨轩拧眉站在城门上,并无太多实战经验的他也只能暂时抵挡住下方狼虎的凶猛投石。好在西陵的天堑向来易守难攻,才未让乐正彼邱的人马得逞。
叫骂喊阵也不管用,慕容烨轩铁了心与他们相耗,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派军出击。
然而,傍晚时分,一辆木色马车驶入军营之后,北宜与南昭整合的兵马又精神抖擞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慕容烨轩在看到突然出现在城中的黑甲兵后狂喜地打开了城门。
不一会儿,熊烈战火升起了浓烟,将本就被晕染地极为阴沉的天空彻底泼墨成黑,震动天地的鼓声,嘹亮的嘶喊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房。
漫天的黄沙与烟尘翻滚,广袤的土地上尽是寂落与萧然的杀意。刀光剑影,角鼓争鸣,马蹄踏飞,流血漂橹。疯狂而炽热的杀戮,令人作呕的浓浓的血腥味充斥整块土地上。
有的人右臂上插着一支箭,却用不熟练的左手死命地砍着,面目狰狞。有的人杀红了眼,大声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来。却无人停顿下前冲的脚步,战争让所有的人都变成魔鬼。
当见到金丝线绣制的苍龙傲然屹立于城门之上,所有砍杀的动作不约而同地顿了顿,手中的长枪与弯刀不由自主地收缩。但也只是一瞬,兵马又重新投入到了厮杀中。
生命作赌注的时刻,来不得半点失神。
见到大帝的黑甲军愈杀愈勇,将激动带入到了无边的战争中,原本一边倒的形势逐渐扭转。前几日一鼓作气势如虎的北宜与南昭大军的气焰开始下落,战况慢慢持平。
兵马后方的轮椅上的乐正彼邱忽然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以正常人的姿态怡立在众人面前。不少人吃惊的程度,较之宇文睿出现的时候毫不逊色。
本该死亡的人突然活了,腿脚不能行的人也突然康复…扑朔迷离的事件在战争中来得格外有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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