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上,一团白光倏尔射穿浓厚的云层,往大地投落。它速度极快,变化更快,就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转化为幻影,彻底地融入了泥土。泥土是新翻的,却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实际上,这一片地方是乱葬岗。起初是一片荒坡,后来爆发了一场惨烈的大战,地面每一寸泥土都浸透鲜血,沾染着死者的怨气仇恨。战后人们将死者尸骸与残兵草草地掩埋,立起一座座不知名的坟茔。其后,不管死者生前是战死,还是病死老死,甚至被谋害。只有他们无名无姓,穷苦困厄,无法立碑者,统统葬于此处。
乱葬岗上,每每入夜,那些坟茔旁的枯树上,时不时传来一声声乌鸦的怪叫。抑或在乱草丛中,翻开的新坟边,响起一阵阵野狗的吠吼。更有一缕缕迷蒙的烟雾,从地面升起,风吹不散,寒意四起,阴森吓人。一些年久的坟堆燃烧着一团团鬼火,或绿幽幽,或浅蓝色,随风舞动蔓延,却是寂静无声,单调凄凉。
忽然,白光所落之处的泥土动了动,一只肮脏的手钻出了地面,随后它拨开附近的一小片泥土,露出了一张脸。
风,越来越大,吹动着地面的枯草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知何时,浓厚的云层已经散开,露出了繁星点点的苍穹,高远,广袤,充满了让人奇思妙想的神秘之美。
地面上,那一张脸的主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凝注着苍穹良久,最后才缓缓地扒开身上的泥土,从一尺多的浅坑里站起,随便寻了一个方向一拐一瘸地走去。
很快深夜,银月高悬,洒照大地。
离开乱葬岗,那蜿蜒盘曲的崎岖山路上,一个单薄的人影在晃动,遥远的前方是几点微弱的火光……
沉月城,位于乱葬岗东南方二十多里处,乃是一座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小城池。
天刚蒙蒙亮,沉月城的城门就嘎吱地叫着,慢慢敞开。一些早就等候城外贩夫走卒,顿时精神一振,叫嚷着,吆喝着,带上货物特产,驱赶着性口,涌入城内。
看守城门的士卒,象征性地拦了拦,随便看看那些家伙的货物,收了钱就迅速放行。
夹在贩夫走卒之中的,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拿着又破又肮脏的碗,拄着竹竿,一进城就麻溜地往城东跑去。城东多居住着大户人家,生活殷实富足,早上多有油水可捞。看守城门的士卒早就见惯,望着那些乞丐的背影,撇撇嘴,没有多理会,继续例行任务。
不过,今天似乎又有新的成员加入乞丐们的行列,这让守门的士卒惊讶之余,又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此时进城的那名乞丐,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蓬头垢脸,衣衫褴褛,走路一拐一瘸,看来是个跛子。
不过,那家伙分明是一个菜鸟,入城行乞,居然连家伙都不带。更让人无语的是,他居然没有跟别的乞丐去城东,反而往城西那边走。城西那边多是一些贫穷小户,他们自己的吃喝还没有着落,哪里有多余的饭食施舍给乞丐,真是个蠢货。
当天彻底放亮的时候,进城的人渐渐增多。他们多数是一些卖菜买菜的农妇村姑,缠着头巾,或挑箩筐,或提篮子,神情憔悴,脸色灰暗,木然地劳碌不停。
这些守门士卒们,见了个中一些年轻且稍有姿色的少妇,就露出兵痞子的面目。不时出言调戏,沾沾口舌的便宜。那些被调戏少妇们,脸皮薄的,多数是羞红脸匆匆地跑掉。脸皮厚一点的,则是啐一口就不予理睬。然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兵痞子们都会志满意得,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当然,兵痞子们也有吃亏的时候。正如此时,他们调戏的,是城外王家的年轻媳妇,一个胆大面皮厚,本就是泼辣的主儿。她刚被几人调戏了几句,立即反唇相讥,倒出几人媳妇说其如何“无能”的糗事。让这几个出言调戏者面红耳赤,不敢吱声。直到对方离去,几个兵痞子才重新抬起头来,相互取笑攻讦。
忽然,他们一个人道:“快看,城西那小丫头出来了。”
其余兵痞子们闻言,当即停止了取笑斗闹,纷纷调头往城西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边走来一名少女,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瓜子脸儿细腻如玉,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下方是一张小小的嘴唇,鲜红粉嫩,光泽诱人。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温婉巧慧的笑意。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一身剪裁适合的粗布衣裳,纤腰轻束,身姿婀娜,清秀绝俗,容色照人。
此时,少女挽着一个小竹篮,若中心而去。
望着少女渐渐远去的背影,几人不禁齐齐咕嘟地咽了一下口水,其中一个道:“啧啧,这小妮子越长越发水灵了。想当初她还是一个瘦瘦弱弱的黄毛丫头,才两年多一点儿就全变样了。”
旁边一个道:“女大十八变,谁能想到当年那小丫头,出落成这副天仙模样。还别说,再过几年,估计连城东北堂家那丫头也比不上。”
又一个则道:“不用过几年,现在城东北堂家的那丫头都比不上。只要那小妮子换套好衣服,戴些首饰,立马能将对方比下去了。”
还有一个道:“那倒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惜啊,那小妮子出身不好,还摊上一个烂赌的酒鬼老爹。”
那人提到此处,众人不禁一阵叹息。
据他们所知,少女姓东方,名瑶。其父东方平,因年轻时不学无术,纵情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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