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地踏出门,就见一个神明爽俊的男子负手立在一旁,看见我便一撩衣袍跪倒在地。
“拜见长公主殿下。”
我摆摆手,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经过,他紧跟在后,很识相的一言不问。
碧园的景致与浼落阁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一草一木,一花一亭,一山一水,一楼一榭,处处都透露着精心雕琢后的一种清朗秀丽。
我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转头便在右边的蒲丛中看见一大簇一大簇的赤白小花,晶莹无暇,点点成坠,盛及满蒲,千叶成簇的低矮枝头间,却非充盈着浓及满鼻的香味,而只是一股似有非有的幽香。萦绕在静谧暮色里,更是平添了一份令人沉醉其间的清郁。
我放缓了步子,贪婪地呼吸着。一边忍不住开口道:“这花倒有意思,明明已经开到覆地锦簇了,这香味却还是淡淡的。”
“回长公主的话,此花名郁李,花味本就清雅,不易察觉。此时正值日落时分,已是这花香能散发出的极致了。”徐瑭在身后恭谨地回答。
“看不出徐大人武将出生,却是风雅儒士,对这花卉科目倒懂得颇多。”
“长公主过奖了,郁李花并非什么罕见的品种,小人幼时在家乡曾见过颇多,故而甚是熟悉这花的品性。”
“我问你,将军去定州不过一月余,怎么这么快又返都了?”我冷哼一声,突然转身面向他,问出了我这琢磨了一路的问题。
生生地把这场原本谈花论柳恭维寒暄的风雅之谈卒于我口中。
果不其然,徐瑭一时瞠目结舌,脸色变了一变,又变了三变。
我狠狠心,继续故作凌厉地盯着他。
无毒不丈夫嘛。再者,我不问他,难道去问秦琷?
刀架在我脖子上也未必会问。
“事关朝廷政务,下官不敢妄加多言,还请长公主赎罪。”他思虑许久,咬咬牙,从嘴里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殷殷期盼你许久,说出的话却等同于没说。
我翻了个白眼,决定换个问题,“是皇兄召你们回来的?”
徐瑭垂头没有看我,沉吟了一下,低低答道:“是。”
我点点头,秦家作为将门世家,代代忠良,得天子器重与厚爱。现今到秦琷这一辈,已是承受了万般的恩泽,赏无可赏,连我这个曾占,在他已婚娶结发正妻后仍屈尊下嫁他这将军府,以致我堂堂公主明里暗里受尽他人嘲笑与讥讽。
可毕竟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
如今他戍守边关,掌一方兵权,若不奉朝尊法,必将引起无穷祸事。
不过眼下既然是皇兄所召,想来也无需担忧了。
我便继续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儿一早进的都城。”
我听完,默默转身,继续向前走。既然是圣旨所传,自然一到都城,就得先面圣了。然后呢,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凌燕楼吗?
我摇摇头,心里忍不住嘲讽道,秦琷啊秦琷,现今太平盛世,无仗可打,你这花花肠子,就这么快藏不住了?也不知你那恩爱两不疑的夫人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有侍女远远的迎上来,手提着枝形的明亮灯笼在前引路,我便只管一路低头跟着她走。
一进厅堂坐定,对面的将军夫人就关切地问道:“长公主的身体,可还安否?”
安,安,安。
我在内心里回答她,整日家跟着小侯爷越墙头、听美曲儿、品酣酒,小日子甭提多自在了,要是,你身边那位不回来的话,我这完全过的就是神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啊……
我抬头一瞥秦琷,他正眼不眨地盯着我瞧。
我强行按下喉头不适,莞尔一笑,轻声细语地温柔说道:“多谢夫人记挂,只是前段时间失眠成性,如今虽然无碍了,可还是不时觉得有些困倦乏力,修养几日便好。”
言毕,觉得自己头皮已经彻底发硬发麻,我果然不适合这种盈盈尔雅的温婉之风。
不知是我眼花还是怎么,竟觉得秦琷听完弯了弯嘴角。
不过将军夫人显然是对这番老生常谈的客套话甚是满意,微微一笑后便吩咐侍女上菜。
秦琷突然开口说:“徐瑭,你也坐。”
徐瑭略一躬身,也没有推脱,当下便从秦琷身后绕至桌前坐了下来。
这边,将军同夫人已经话起了家常。而这头,徐瑭这厮面色平静地对着碗口。
我对着这满桌子的佳肴毫无yù_wàng,颇为局促。装模作样的动动筷子,内心里只期盼他们赶紧吃完,好让我脚底抹油溜回浼落阁里自自在在的。
我一看这唠嗑的活动也没我啥事,神经一松就开了小差。
唉,也不知今日姜钰那小子后来表现如何?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当潇月姑娘打开我送的荷包时,会发现里面除了惯例的银锭子外,还有一封写着暮姑娘亲启的书信,而当暮姑娘看了信之后,便绝对会主动去请姜钰。
嘻嘻,姜钰这小子,这次欠了我这么大的人情,我可得好好想想让他如何还我?
胡思乱想中,突觉周围的谈话声已消失,满屋寂静。猛然抬头,发现三人都齐刷刷地望着我。
“在想什么?”秦琷出声问。
我抬眼看向他,看见那双眼睛黑溜溜的像是宝石般闪着光泽。再稍往上瞧去,这才发现他左眼眉眉尾处有一条约半寸长的疤痕,像是什么利器擦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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