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是与宁怀尊,以及魔教右尊一同离开兴州的。右尊比陆城虚长几岁,性情豁达明理,与陆城极合得来,宁怀尊眼看着两个人一路聊个不停,甚至到了相见恨晚的地步。
性情所致,右尊任职期间的所见所闻都比宁怀尊的来得更有趣,不论是逸闻趣事,还是怪人诞说——宁怀尊从来都不会跟陆城说那些有意思的事情。陆城难得没有围着宁怀尊转,而是和右尊谈天论地。他们三个人从兴州出来,一路北上,晃晃悠悠,于一个晚上到达了天澜的边界——两个年轻人进一步发展友谊,导致聊天聊嗨了开始喝酒,喝酒喝高了开始比剑。
打了几局,陆城发现自己完全打不过右尊——右尊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打趴下,还腼腆地说,我师承“绝剑”,但是我比起教主来还是太弱了。
在藏地混江湖的人都知道“绝剑”,单论剑术他在藏地是巅峰级别的。右尊师承“绝剑”,那他很显然打不过右尊。陆城晕晕乎乎地看着右尊,只当做是右尊对他的挑衅,甩下剑愤愤不平地走了,回去找宁怀尊。
宁怀尊先睡下了,但是没睡着,闭着眼睛想事情。他习武多年,秉承教主“无欲无念”的指导,修为已经达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但这几天他却开始心乱。陆城不在他跟前晃,本是好事,但是他觉得有些不习惯。
陆城终于不粘着他了。陆城怎么可以不粘着他?
宁怀尊越想心越乱,正要起身,陆城冲进了房间,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宁怀尊起先是一愣,旋即火大起来。陆城又一次没皮没脸地贴上来时,就被宁怀尊一脚踢下床。陆城的酒量不错,但是酒品就令人不敢恭维了。他被宁怀尊踢了一下,不但没有酒醒,反而更加昏聩。
“你竟然踢我!”陆城呆了一下,立刻再度凑了上去,四肢并用整个人缠在宁怀尊身上。他低下头,在宁怀尊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吸入鼻腔肺腑的,是那人身上独有的气息。宁怀尊不着香华,但陆城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味道,头晕脑胀时,却清晰地觉得这个味道真是异常好闻。
宁怀尊却被他弄得却是很不舒服。陆城埋首于他脖颈间,逼得他不得不仰起头来,陆城的呼吸间散发着热气,带有浓浓的酒味,他很不喜欢。这般无厘头的行为,怎么能是陆城所作所为?
宁怀尊一手抵在陆城胸口上,一边推他,怒声呵斥道:“这么晚了发什么疯?再闹我就扔你出去!”
陆城趴在他身上,颓然看着他,“天,你竟然说我发疯。”
“难道不是吗?”宁怀尊拧着眉,强压下心中的愤懑,手上一用力,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你和贺云修疯了一晚上还不肯消停?还不快点去洗漱!”
陆城被他掀倒在一旁,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整个人沉浸在被右尊打败的难过之中。陆城觉得有点悲伤,他打不过右尊,就有种孟潜被“绝剑”比下去了的感觉,虽然说他从未拿他们做过比较,但这番结果却让他难以接受。陆城很是失望,孟潜虽然有点为老不尊,喜欢贪图些小便宜,但他人还是很好的。陆城挺喜欢孟潜的,怎么说也是将他拉扯养大的人,两个人的爱好又颇有相似之处——他陆城的师父,怎么可以比不过一个耍剑的“绝剑”呢?
爱护师长的陆城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中,最终胸闷气短地睡了过去,直到最后也没有察觉到真相是他输给了右尊,并非孟潜输给了“绝剑”。
宁怀尊一听身边没了陆城的声音,又是鼾声响起,酒味扑鼻,宁尊主不由得怒从中来,忍无可忍地跳下了床。为了平息怒火,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正当他要饮下时,窗户外响起敲击的声音。宁怀尊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窗。迎面而来的,是夹杂着冰冷湿意的寒风。
外面月华收敛,更迭的远山在霜雪中绵延更迭,远方融入并不纯粹的黑色当中。风不见得那么冷,但是这几日一路北上,气温明显骤降,临近东陵时晚间已有飞雪悄然而至,如今到了两国边境,更是如此。眼前的风景美得像一幅水墨画,唯一不美的是窗外站着神色轻佻的贺云修,他手中握着一封信。
宁怀尊望着他,神情间颇有不满之意,“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闲逛?”贺云修摇了摇手中的信,将其递给宁怀尊,道:“这不是有急信嘛。要么我怎么好来打搅你和陆城?”
“急信?怎么这个时候送到的?”宁怀尊闻言皱了皱眉,伸手接过了信。随着信纸的展开,贺云修如愿看到宁怀尊的脸色变得青白交加,神色僵硬。宁怀尊越看越快,最后将信纸抖开,猛地抬起头,惊怒道:“教主不是有圣医和两大护法跟着吗?怎么会在大会前受伤?!”
他的语速极快,到了话音末梢,已是压抑不住的怒意,贺云修听罢神色也不由收起先前一副悠闲自在的笑容,安慰道:“你别急,信中没有说,想必韩、秦两位护法也不知道教主是何人所伤。”
宁怀尊冷冷道:“天封神教教主一职的最终评判,就是十年一回的武林大会。今年长老们本没有提名教主座下的任何一名弟子,现在风声不知为何已经走漏回教中,几个殿主借着教主身体抱恙的借口,又要求长老们另寻他人,难道你不觉得他们的提议来得太及时吗?”
贺云修低下头沉思片刻,对他道:“这样吧,我现在就乘快马赶往倾峰派,你和陆城最迟明日申时到东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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