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木旗主林霜雪,这名字起的,真是自己跟自己犯克。
我看着这个男人在黑夜里混杂着恨意与得意的脸,只觉得世事无常。
曾经,京城的客栈里,我想杀他,他想杀我,都没有得逞。
我一念心慈纵虎归山,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
他心狠手辣,也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和这个人,只相杀,不曾相爱,也还挺戏剧。
也不知道他对我哪来的那么大恨意。
唐令从我身后追上来,见到挡我路的人竟然是林霜雪,脸色登时一沉,提刀就要上去砍人,被我一手拦住了。
“等等!”我说,“我有事要问他。”
唐令一愣。
林霜雪却是饶有兴致地笑了笑,“谢南歌?你知道我是特意等在这里来杀你的吧?怎么,临死之前想要做个明白鬼吗?”
“没有。”见他笑了,我也从善如流地跟着笑,“只是想要几个答案而已。”
林霜雪长刀在手,皮笑肉不笑,“问吧。”
我无视唐令想要阻拦我的眼神,抬眸看向他:“在京城时,你想要的东西是幽王坠?”
林霜雪闻言耸肩:“是啊。”
我说:“你想通过幽王坠召集碧泉宫中散落江湖的人听你号令,杀了我,杀了我师父,杀了所有在碧泉宫中支持我的人,做碧泉宫的老大?”
林霜雪闻言冷笑:“你以为,区区一个碧泉宫值得我如此兴师动众?”
“哦?”我挑挑眉,“不值得吗?”
“当然不。”他说,“谢南歌,你以为你生来就是碧泉宫的宫主,很高贵,很值得别人俯首称臣是不是?”
我不言,只听着林霜雪的声音变得异常的凄厉:“你太自以为是了!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和江遥如出一辙!他拿你当宝贝!守着护着那么多年!我只觉得恶心!哈哈哈哈……谢南歌,你只是个怪物!贪生怕死生怕别人抢了你那至高无上地位的怪物!”
唐令闻言暴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林霜雪!你背叛宫主与宫中上下!引来外敌!死有余辜!
你……”
我却异常的平静,一抬手止住唐令暴怒之下的咒骂:“让他说完。”
林霜雪的笑容在血腥于战火中显得异常诡异:“怎么?你还想听什么?谢南歌,你要我将你百年前如何偷出碧泉宫至宝,如何将这至宝据为己有,又如何利用那鬼东西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死不了的妖怪的过程重头说一遍吗?哈哈哈哈!碧泉宫至宝,生死人而肉白骨,起死回生……为了让你自己永存于人世,你连当初一心为你的人都可以见死不救,谢南歌,你真恶心。”
我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本来以为我会很慌乱的。
实际上我没有。
我非常冷静。
冷静的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
我甚至飞快的分析了一遍林霜雪所说的每一句话,于是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死掉的那个小仆役告诉我的事情,关于碧泉宫的圣女的事情,也许是真的。
可是,又有一点,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
这一点,我自己也只是猜测,而不敢肯定。
因为结合我自己的经历,和师父那句似是而非的“你不是她”,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自从碧泉宫圣女称为碧泉宫主以后,每一个碧泉宫宫主都是谢南歌。
可是每一个谢南歌,也许有相同的样貌,甚至可能有相同的记忆,但是,她们都有不同的灵魂——每一个人从出生到长大,她们的经历是不一样的,性格是不一样的,她们每一个人都是她们自己。
就像我这样。
她们也许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的灵魂,也许是像我这样鸠占鹊巢的灵魂,但是,她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而其他人却都误会了,他们以为,这是“永生”。
他们妄图据有这种“永生”,他们希望这种“永生”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或者,他们喜欢的人身上。
如果不能据为己有,他们就把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称为“自私”。
真讲道理。
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的一种可能——这种“永生”对除了“谢南歌”以外的人都没有用处。
甚至这种“永生”,对“谢南歌”也不再起任何作用了——我就是那个失败的作品,我徒有其表,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唐令提刀就要冲过去,我却先一步挡在了她前面。
“所以你为了谁恨我呢?”我提着那把临时找来的剑,抬起头,一步步朝林霜雪走过去,“你觉得,我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可是我没有去救你想救的那个人,是因为我一旦用这个去救了别人,我就会死吗?”
林霜雪看着我,眼中的杀意映衬着熊熊之火:“难道不是吗?”
“不是。”我肯定的说。
林霜雪一愣,旋即恢复了之前的杀意,“你以为我会信你?”
“死了就是死了。”我说,“无论是从前的碧泉宫圣女谢南歌也好,还是……你们所知道的谢南歌也好,死了就是死了,活过来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她不是之前的任何一个。”
林霜雪眼中的恨意具现:“那么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而是月晚!江遥拼了命的保全你!凭什么在他的眼里,你的命比月晚重要!”
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几乎以为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是我记忆错乱的意外,后来我才想起,我确实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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