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光线之中,羽澜脸上的恬静有如圣洁纯白的花朵,让人不敢逼视。
“澜姐姐……”慕淅轻轻撑起手臂,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低垂的眸间隐隐带着一丝落寞。
其实。
其实她太清楚羽澜为何会这样问。早在第一次这一间曾用于置放杂物的房间时,他们便已发现了那些为小婴孩准备的衣衫——
是,在羽澜的腹中,有着一个幸福的生命。这一点他们两人都看得出。
不自觉想起了曾经有过的那个孩子。其实他不过是一个还未形成的腹中婴儿,并不算是曾经存在过的生命,更甚,这个孩子也根本就,没有降生在世上的权利。
可毕竟是,他们的孩子。
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吧……
沉默间,羽澜微微纠结起了眉心:
“难道说,是身体的原因?……”她忽然道。目光打量过两人,略带深意。
“没有的事。”烬宸毫不犹豫地打断。纵然慕羽澜只是试探而问,身为一个男人也不能容忍这样的猜疑。
“是了是了……”羽澜眉眼一弯,低低笑了笑,神色亦舒缓了些:“那你们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自那时候见到你们时就觉察到什么不对劲……说吧,你们是怎么了?”
这一句话,毫无疑问再一次让空气变得缄默。
慕淅微微抬眸,眼中有一抹掩不住的仓皇。她沉默片刻,终于低低启音,轻道:“姐姐,你告诉我,若两人在一起原本就是罪孽的,那么他们,还可以那般不问缘由的执意幸福下去么?……”
慕淅话音方落,还未待羽澜反应过来,便只觉周身一紧,继而被他的怀抱狠狠缠住。
“不要这样,锦儿。”烬宸将头埋入慕淅颈窝,深深呼吸:“我们说好这样安然过下去就好的,你若总带着负担,那我们又何谈幸福?”他抱的紧紧紧紧,仿佛突然变得没有了安全感,因而声音亦带了一丝罕见的偏激:“血缘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你是钟离家还是慕家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我想要的,从来都不过是你这个人而已呵。”
霎时冻结空气。
这一句话,无疑是最最震撼的语言,那一瞬间直击内心深处。
慕淅仰头望向在那一刻恍若天神的男子,好似有什么在心底狠狠翻涌起来。她说不出话,便只这样紧紧凝望着他,绝美的瞳眸之中,划过的泪光虔诚而圣洁。
那么多的溢彩流光总无法化作事不关己的观望。可在这一刻,终究还是——
心底,安静而无声地放弃了抵抗。流沙般失守。
。。。
而这边。
听闻他们二人的对话,良久,慕羽澜惊异的神色才一点点放下来,她眨眨眼,骤的似明了了什么一般,瞳眸之中的色彩由最初的惊讶慢慢转而为一丝迷蒙、然后是欣然、再然后是疼惜,最后,终于再次变回了复杂。
“原来是这样的缘由么?”她目光扫过慕淅,神情微微一顿:“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仍旧沉浸在方才刹那的气氛之中,慕淅眼眸低垂,经久调整心境,才低低道:“爹爹他给我,留了一封……信笺。”
“信笺?”羽澜神色一闪,轻声重复。思索明白其意之后,她亦沉默了下来。
经久的沉寂点染湿冷空气,光阴骤停,只剩屋内空气徒劳地穿行。
良久。
被寂静的网紧紧缠绕地慕淅忽而听见冷空气之中一句清晰的话语,它蜿蜿蜒蜒划破耳膜,仿佛散漫在鼻息之前的毒药。
“淅儿,你觉得一个母亲,可能会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入禁断的深渊么?”慕羽澜的声音在那一刻,有如瞬间倾入了无声却耀目的庄严。
一时不能完全领会她的这番话,慕淅心间轻不可闻地一跳,她微微抬眸,眼底还有着隐匿的雾气。
“北华夫人生前从来是最疼淅儿的吧……若真有如爹爹所说的那样的事,夫人又怎么可能眼见着爹爹,将淅儿嫁给自己的兄长呢?”她的声音沉稳,一瞬间依稀可见慕家大小姐以及玷苍国王妃特有的贵气。
——真是个傻孩子。慕羽澜直直凝望着慕淅,无奈心疼的轻叹一声。
也许是太过突兀的转折牵引着某种未知不安分的因素直直扑过,慕淅一时间只能这样直直凝着羽澜,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倒是烬宸反应快些,他眉心微锁,双手收紧她腰间的力道,转首轻问道:
“你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缄默的气息交换,羽澜眨眨眼,呼出一口气道:“你们都有感觉的,不是么……”她摇了摇头,突然终结了这一话题,而是转而回忆起那些脑海中经久尘封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清晰地忆起幼时记忆之中北华夫人的那一部分。或许是她那样隐忍沉默的性子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就像你,淅儿。”羽澜顿了顿,别有深意道。
指尖不自觉轻颤,慕淅心下忽而预感一般动荡到地覆天翻。
最接近真相的那一刻,才最恐惧。恐惧一不留神的万劫不复。
“可却正是这样的性子,才让爹爹和她,都不得不那般痛苦得错过了一辈子。”望着他们如此模样,羽澜依旧不急不缓。她叹一口气,回忆道:“当年你意外的降生,正是在北华夫人回去钟离家的一年之后。慕家那些长久以来压抑的不甘和等闲,便就这样爆发开来。肆生的流言从小心抑制到以讹传讹以假乱真,如此本就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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