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巴黎后,我不再登陆qq、微博,甚至连用了十多年的邮箱也废弃在旁,只用skype与国内联系,skype有一点优点,就是不会显示号码,这样多好啊,只有我想联系他们的时候,我只需拨打一下电话即可,而我没有心情时,也无需虚与委蛇地和一些人打交道,更重要的是……我想终我一生,也不会再联系顾睿了,而他,也不会通过联系方式找到我。
我又恢复了当年在巴黎的求学生涯,念书,然后得闲的时候去周边玩一玩,只是,再也没有当年雀跃的心情,现在如一个入定的老僧般,或许,子裴说的那颗火热的心真的是消失不见了,就连在地铁站上一个女子喊抓小偷,所有人都热心地围在是人堆中时,我还是一脸不管自己事地踏入打开门的地铁,然后挑拣一个位置坐下来,拿出一本休闲书,兀自在一边看起来。
关起百叶窗,就算外头阳光真好,屋内还是漆黑一片,我一觉醒来,抬了抬手腕,指针果真分毫不差地走到了12,又是一个大好的早上被我硬生生地睡了过去,春乏秋困,然而现在对于我而言,只要第二天没有什么课,我就可以蒙头睡上12个小时,睡意还是滔滔不绝,瞌睡虫怎么也驱赶不走,床是我的现任恋人,在法语中,床这个名词是阳性的,所以我每天都和男朋友在睡觉,当我把这个并不是很好笑的冷笑话讲给子裴听的时候,果真,他没有笑,而是略微在电话的彼端沉默一下,然后和我说:“兮兮,子兰生了,是一个小女孩。”
我对着电脑的屏幕,笑得灿若莲花:“子裴。恭喜。”
心底却是流不尽的悲伤,虽然早已麻木,却感到一把细针流转在心口,刺痛地如同被一群蜜蜂蛰了一个又一个口子。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
“你这个做姑姑的,不来抱抱她吗?”子裴那一把浮夸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仿佛,我还是那个在他身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蹭在他阿玛尼上的妹妹,而不是……
“子裴,你不会想让我挂科,然后再重读一年吧?”我早已自我放逐,又怎么有脸回去呢?
“兮兮,你……其实你不必要这样。”子裴的声音带着隐隐的伤悲。
我知道,他不会怪我,可是,我又怎能不怪自己?
“子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那帮所谓的贵妇人了,一天到晚就喜欢当红娘,等我一回来啊,你们肯定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可以过,一大帮的人尽给我说媒,那时莫家的门槛都踏平了,你和我的乖侄女哪里有清静之地噢。”我故作轻松。
或许他真的被那样的场景吓坏了,“兮兮,等她周岁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
“那是一定的。”我连连答应,等到一年后再说吧,大不了就打着要考试的幌子,拖得一时是一时。
我只是再也没有勇气回到莫家了。
一想起来,便是锥心之痛。就算是这世间的良药—时间,也无法抹平心中的自责。
我点燃一根烟,尼古丁混着焦油在胸腔中转圈,我想我现在的肺叶应该已经是漆黑一团了,就像是被墨渍然就的一样,不过,谁在乎呢?出了国,有一点真是好,就是不再需要躲着外公,想什么时候抽就什么时候抽,无需要考虑地点,也不会再有人偷偷地斜视。esse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早已成了清汤寡水,一点味道也没有了,我现在抽marlboro,一根接一根,有时候,两天就能抽调一包,被烟环绕的感觉真好,难怪当年有那么多的人迷恋上迷恋上抽鸦片,只因,人生灰败,没有了向前行的动力,只能借助一东西,以此麻痹,欺骗自己,生活还是要继续,就算再怎么不堪,还是要一往直前踏上不可知的道路。
烟雾缭绕中,我与我在倥偬的时空中狭路相逢,只听得见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彼岸发出阴鸷的笑。
我看见另一个我蹒跚地走进一间病房。
“外公,我今天买了你最爱的柚子,我尝过了,真的很甜。”从塑料袋中取出已经剥好的柚子,“外公,你知道吗,今天卖柚子的小哥训了我一顿,因为我嫌弃他的柚子外表长了斑,不好吃。他说:挑柚子就是挑重的,不是挑外表,中看不中用小姐知道吗?哈哈,外公,你知道我回了一句什么吗?我说:本小姐就是皮相主义,外貌协会的,可是,事实证明,长得好的真的不一定代表它好吃。外公,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老是看别人长得英俊不英俊,却总是忽略了内在。”
柚子的清香飘散在房间里,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和我一起陪伴着躺在床上的古稀老人,岁月的犁早已无情地耙过了他的皮肤,留下深一道浅一道的痕迹,根根银丝耷拉在枕头上,苍白无力,氧气罩戴在他的脸上,吞吐出白色的水汽。只是,却怎么都不挣开眼睛,看我一眼。
我总是一意孤行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不进油盐,还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各式各样的理由,总是说:“我就是这副德行。”或者“我就是喜欢这样。”
所以到现在才形单影只地游离在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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