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栋破败的小木屋,已经塌了一角,门口张罗着蜘蛛网,檐角下挂着的铃铛也早已失去了脆响,被厚重的灰尘覆盖着,难以再被吹动。
因为风不再光顾这里。
头顶那片天空被丛生的藤蔓渐渐掩盖,天光越来越少,也就再没有人来过这里。
阿白想自己大约是第一个,推开那吱呀作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的木门,窥探到屋子里的情形。屋子里的摆设是寻常人家模样,很简单,阿白打开碗橱,三只碗从大到小依次叠着,昭示着这个避世而居的家里究竟有几个人。
一家三口?
阿白忽地想起外面的坟冢,那坟冢里又埋着几个人?看这三只碗,其中的孩子必定还小,难道他们都死了吗?如果都死了,又是谁帮他们下的葬?
关键是,这个木屋里,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阿白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沉思。待回过神来,已不知不觉在这里过了许久。再枯坐下去也毫无意义,阿白又做不出随意挖坟的举动,于是便决定先回去细查。
可他刚运起轻功,跃出那洞口,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扶住了他前倾的身体。他警觉地反击,然而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他本能地停止了动作,任自己扑到了那人怀里。
抬头,“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是平静克制的语气,可李晏还是从中听出了惊喜。
他拥住好久未见的人,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天地间仿佛都是他心爱的侠探的气息,让他心生雀跃。
“王爷?”阿白反手抱住他的背,语气带着无奈,嘴角却不禁上扬。其实不用问他也知晓,定是这个越活越像个顽童的摄政王殿下,耐不住寂寞又从宫里跑了出来。
但阿白并不想训诫他,因为这几年来初次分别,他的心里也甚是思念。
长久的拥抱过后,李晏放开他,复又看了一眼那洞口,道:“我狠心的状元郎,你把我一个人抛在长安,我还以为你是来江洲游山玩水的,怎的又上天入地来了?”
阿白摸摸鼻子,“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罢。”
路上,阿白将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都一一说给李晏听,李晏微蹙着眉若有所思,而不等他们走到山脚下,便瞧见阿蒙从山路小径迎上来,“王爷,白先生,黎青不见了。”
阿蒙的脸上笑意全无,这次的事情,完全是他的失职。但其实包括阿白也没有想到,偏要赖着的黎青,会忽然自行离开?是以他们根本没有特意派人看管。
“有线索吗?”阿白微微皱眉。
“我一路追踪,有人说曾瞧见他一路往城东去了。”
“城东?”阿白记得,黎府就在城东。
阿蒙点头,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我已派人去黎府证实,因此事奇怪,所以先来此禀报。”
阿白与李晏对视一眼,当即赶回城内。
而待他们刚踏进白府,一早便等着的下属抱拳禀报,“黎青确实回了黎府。”
“可是光明正大走进去的?”李晏问。
“是,王爷。”
这便奇怪了,先前的黎青明明死活不肯回家,为何忽然又改了主意?
“即然不解,不妨去看一看。”李晏说着,拿着折扇的手背在身后,说走就走。
阿白莞尔,举步跟上。
片刻后,城东黎府。
又恢复了弥勒佛模样的阿蒙上前敲门,前来开门的正是那位管事袁通,他本就要奉命出门,谁知门一打开,就看见那个笑面虎一般的野蛮随从,登时气不打一出来,反手就想关门。
然而一只从大红宽袖里伸出来的手,却牢牢地抵住了朱红大门。那手的主人长着一双狭长凤眸,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想关本王的门?”
很好,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本王之注意。
一大片张扬的绯红撞入视线,袁通的大脑有一瞬地回归了原始鸿蒙。
而后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是、王、王、王爷?!”
“对,正是本王。”李晏促狭地眨眨眼,而后把门用力一推,宽袖一甩又重新背回身后,闲庭信步般走了进去,边走还边感叹着,“看来本王久居长安,外间的百姓都快把本王忘记了,唉”
叹一口气,他又转头看向阿白,“状元郎总还记得本王吧?”
这心眼儿小得,到底要把阿白把他留在长安之事记到何时?
阿白无奈微笑,“是,纵有来世,亦不敢忘。”
李晏这才点头,略略满意。
袁通这才回过神来,想着要赶快进去通报。然而李晏和阿白什么速度?根本没有给他留下通报的机会,便已进了内院。
但奇怪的是,他们一路上没碰到一个黎府下人,正欲询问一路小跑着跟在后头的袁通,却听院落更深处,忽然传来一道异响。
阿白和李晏对视一眼,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刹那间便循声远去。
袁通跑得气喘吁吁,拦也拦不住,转头看阿蒙,谁想到这人也微微一笑,翩然远去。袁通跳脚——真是气煞我也!
内院最深处,一座碧瓦小楼前,身形佝偻拄着龙头拐杖的黎老夫人,正怒视着跪在地上的黎青,声音暗哑,却重得教人心颤,“你啊你!到底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为何你就不能像个常人一样,你非要把祖母气死吗?!”
“祖母,我”黎青抬头看着她,脸色虚白,但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却写满了坚定,“祖母,求求你不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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