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回得随意,说:“无意路过此处罢了。”
话落,她又是一顿,换了副妖娆眉眼,莞尔道:“想来见你。”
荣灏听后微眯起凤眸,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之后,阿妩又道:“不过中间似乎有了些误会,只是与人说了几句话,却是什么通敌判国,陛下,您是贤君,这罪可不能随便给人扣。”
话音刚落,荣灏失声轻笑,好似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一下收不住。
“我说,你真当我蠢如猪狗?”
他边笑边问。阿妩垂下眸,心中已明了,这最后一层纱揭开,便是千疮百孔的丑陋。她干脆不语,等他接下去的话,没料荣灏并未震怒,只是极平常地缓缓而道:
“你和他之间的丑事,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天下未稳,少不了这一员大将。我还知道你早晚会回来,会来求我放过他。”
话到此处,他故意停顿,冷眼瞥视阿妩神色。
阿妩缄默不语,当初就该想到,他不是一杯酒就能抿恩仇的君子,这招欲擒故纵不是他使得漂亮,而是她太急太笨,才落到他掌心里。
阿妩哼笑,眉微挑,媚态横生。
“陛下误会了。当初我随陛下可是无二心,这之后的事也是因陛下扫我出门,不得已才找个人依靠。妾本丝萝,无乔木又怎能活?只要能撑得了我,我又会管他是谁?这天底下有无数乔木,死了一个还有一片,我怎么会为木求您呢?”
真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她这话说得比青楼女子还下、贱无情,一下子令荣灏语塞无话,细想倒是潘逸可怜,被人用完又扔,死到临头都没人愿意承认对他有情。
静默半刻,荣灏冷笑:“好一句‘妾本丝萝’,既然如此,你就把这番话说给他听,也让他死了这条心。”
“陛下,这与他人有何干系?我已不是宫中人,为何要与他人有瓜葛?再者说给他听,对谁也没好处。”
“谁说没好处?”
话落,荣灏抬手做一手势,不一会儿宫门敞开,潘逸被人押至荣灏脚下,他墨发半散,衣衫浸血,右手腕处更是血肉模糊,像是被剑绞断了手筋。
阿妩匆匆一瞥,已将这惨状尽收眼底,她心痛如刀割,脸色却如往常一般。
荣灏睥睨伏在他脚下的人,咂着嘴摇了摇头。
“当初朕视他为手足,可是他却三番四次冒犯,还包藏祸心,险些害我命丧平洲。妩妃,若是你,你会如何处置?”
阿妩媚眼一瞥,不留情面冷声道:“理应处斩。”
话落,潘逸显然抖擞了下,之后又如死人,紧低着头。
阿妩心一揪痛,差点落出泪来,她咽口口水,又义正言辞道:“不过陛下可有想过,他毕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如今周王余孽还在,天下依然动荡,这个节骨眼上夺人性命,不是给敌手可乘之机吗?”
荣灏听后颔首浅笑,拍掌叫好,直道:“佩服、佩服。”
掌声刚落,又有人进来,抬来一张几案,摆至潘逸身边,之后福佑颤着手在案中置上一杯酒,酒香浓郁,酒色晶莹,难得的好酒。
荣灏甩上一个眼色,两护卫提来两圆凳,分别放在潘逸与阿妩身侧,接着潘逸被人拎起按坐凳上,阿妩被另两人强行按了下去。
他们面面相觑,潘逸似乎不愿让她见到这番惨状,微微侧过头去。小鱼眼波微动,她知道荣灏盯着,故意无视之。
荣灏坐得久了,似乎有些累,软身歪倚在龙椅上,手肘下还舒舒服服地垫了团云锦垫。他微眯起眼,犹如看戏般,盯着底下那两个人,一脸的痞气。
“既然你们都这么熟了,也别装作生疏。朕记得有人曾说一杯酒抿恩仇,朕喝过那酒,苦得很,不过下腹之后倒也舒坦。如今这案上之物,是朕特意赏你们二位的,朕赐名为‘去’。千年美酒,可惜只有这么一杯,喝下之后抿去恩仇,只是你们谁来喝?”
话落,又是一阵死寂。阿妩盯着案上美酒,散了神思。不想也知,这定是毒酒,他想看他们厮杀决裂,故意为之。
阿妩犹豫不决,她曾死过一次,知道魂灭灯枯之时,万物苍凉,她不想再死,她想好好地活,只是……
阿妩看向潘逸,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抬眸看她。他在恨吗?恨她刚才所言,可他知不知道,那番没脸没皮的话只为救他性命,想着,阿妩不自觉地抿起嘴,盯着案中美酒,颤微微地伸了手。
终于,潘逸有了些反应,他转过头,蠕了下惨白的唇,一双眸子就随着案上杯盏缓缓而动。他神智虚糊,像似认不出眼前人儿,两眼只盯着酒,如饥似渴的模样。
小鱼迟疑,杯盏到了唇边微顿,她最后看了潘逸一眼,闭上眸张开口,正当灌下,突然一只铁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腕。
“口渴,这酒赏我喝吧。”
沙哑的声音低沉不已,就像巨石压在心头,小鱼还未回神,他就夺去酒盏,毫不犹豫仰头灌下。
他仍是要当小鱼的英雄,至死护她周全,只可惜这成了最后一次,之后再也护不了她了。
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毒药下腹,潘逸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起身向荣灏鞠礼,随后转身朝门处走去。一步、两步、三步……他下脚开始不稳,停息片刻,他又继续往前挪步,走过之处,留了血滴。
他走得极为艰难,两步一顿、三步一停,然而他的背影依旧挺立,坚定不屈,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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