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沁第二次见到飞絮仍旧是在文珑府上,彼时文珑已经好了许多,倚在榻上听她说过御史台近日诸事,正在答她《资治通鉴》上所书北齐高欢三子三帝的事情。
秋月进来说道:“公子,秦姑娘来了。”
“哦,请进来吧。”文珑说。
飞絮见到周主簿在,反而怯怯,忙道:“我不知道公子有公事商议,我就是来看看公子的,这、这就走了。”她把手里的补品塞给秋月就要走。
文珑唤她,“不忙,不是什么公事,闲话而已。秋月,给飞絮上茶。”
房外进来个小丫鬟给飞絮看座,秋月捧上茶来。飞絮刚坐了椅子的一边,忙又起身接茶。文珑知她畏怯,先说道:“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还劳你跑一趟。”
飞絮道:“上次见公子病着,心里一直惦念,又不敢来,怕打扰公子休息。”
“不妨事,左右我也不过是躺着。”文珑说。
“公子还不能下地吗?”飞絮问得急切,身体陡然前倾,差点带洒了茶盏。
文珑抬手安抚,说道:“不碍事了,只是太医还不让起来,要多歇几天。”
秋月埋怨道:“公子竟说嘴,前两日刚好就急着进宫面圣,受了风又发热发寒。”
“是、是,”文珑笑应,“下次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遭吧。”
秋月抿着嘴笑,“哪是我饶了公子,是公子饶了我们吧,公子一病这阖府上下多少个姑娘丫头为公子抹泪,更别说外面闺阁里又有多少。”
文珑被她打趣也不恼,只是和颜悦色的笑了。
飞絮听这主仆两个说笑,也禁不住笑。只有周沁坐在一旁没有表情,呆呆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心事。
飞絮担心文珑受累,不过问候两句也就告辞了。
秋月去送飞絮,文珑续着方才没讲完的史书典故,又给周沁说道:“北齐历经八世,显祖立朝,至末帝高绍义,虽有贤臣勇将,如秦太宰 、斛律明月等,但……”
文珑话说到一半,见周沁并不在听。她一贯对学问一丝不苟,恨不得每一句话都拿笔记下来,若说走神这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文珑问她,“身体不舒服吗?”
“啊!啊?没有……”周沁答了话方才认识到自己失神,“嚯”一下起身作揖,“下官失宜!”
文珑被风带得咳了两声,微笑说道:“坐下吧,女儿家有些心事也是自然。”
文珑此话一出,周沁像是被人拿刀比住,连忙否认:“下、下官没有!”
秋月回来时正听见这么一句,她按着周沁坐下,笑道:“姑娘怎么这么慌?让别人看去还以为我家公子转了性,总算学会凶神恶煞了。”又道:“为着姑娘爱吃那道鱼羹,昨儿公子又让厨下用鲈鱼做了试了试,味道也好。”秋月转过来给文珑披了件衣服,又向周沁说:“公子待姑娘这样好,姑娘怎么还怕呢?”
几句话下来,周沁已经羞得不敢抬头了。
文珑轻责秋月,“你知道她中正,还打趣她。”
秋月拜了拜向周沁致了歉,敛首含笑退到一旁侍立。
文珑对周沁道:“你好好坐着,别听秋月胡说。前些天那本《清平山堂话本》可还好吗?”
“那篇《风月瑞仙亭》 ……不!那篇《张子房慕道记》 ,我很喜欢。”周沁答道。
文珑唇角含笑,“这没什么可避讳的,《慕道记》多为后人杜撰,辞藻又不妙,你喜欢《瑞仙亭》也是人之常情。”
周沁低声说:“卓氏,能与司马长卿 ……很好。”
她难得敢说自己的想法,文珑道:“卓氏出身贵胄,能有这样的气性很不容易。也是她敢作敢为,否则错过了司马长卿,也没有后世的佳话。”
周沁低低“嗯”了一声。
文珑又与她说些别的,留她用了中饭就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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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文珑方歇了午觉起来,就听见屋外有人说话:
“算着他该起了,没想到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那声音极高,听着便让人觉得爽朗畅快。
文珑一听,忙披衣起身,推开房门正见秋月要答话。她对面站着的人穿了件铁锈色的衣裳,以护臂缠了袖口。
文珑躬身见礼,“陛下。”
轩辕舒见他出来,两步夸过去,把他推进屋去,边推边说:“你怎么出来了,再受了风,还想不想好了!”
文珑屋里很素净,只有几样瓷瓶、云屏。轩辕舒推了他到青幔床上,又给他掖了被脚,自己找了椅子坐下,这才说道:“若璞才说你不能受风,老实躺几日吧。”
文珑道:“陛下所来,可是为了前方战事?”
轩辕舒说道:“我是想听听你的意思,呼延遵顼集结七十万大军自大明城发兵而来,誓言踏平金陵,而我军统共只有八万,虽然有不群和宛将军在柘城,也难保万全。”
文珑笑道:“呼延遵顼两番进犯我国,已是损兵折将,如今号称七十万,若是细细算来便是他集全国之兵,也不过三十余万。有道是‘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而此时他因一时之怒,兴兵而来,可谓自寻死路。此其一也。其二,凡兵者,应因利而合。兴兵十万,内外之奉,日费千金。前事呼延遵顼方劳师远征,未得一利,近年离国又多逢饥荒,今时再举不义之师,岂非屈力殚货 ?如此国中虽有贤臣,不能善其后。陛下不必担忧,只待静观,早晚亡之。”
他说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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