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门外的情形,叶开做过很多设想。
叶开设想过,角门之外,很有可能是一片荒山野岭。荒山野岭之中,最宜藏人。
叶开设想过,角门之外,很有可能是一片茫茫水域。茫茫水域之间,最能避嫌。
叶开甚至设想过,角门之外,说不定是一处极为繁华的闹市。大隐隐于市。将自己擒住的人,极有可能将自己困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但叶开万万没有想到,他拉开角门之后,会看到眼前的东西。
叶开看到的,是一间小小的屋子。
这处小小的屋子,看在任何其他人的眼中,都不会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叶开看到它的第一时间,就怔住了。
叶开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朝小屋走去。
叶开轻轻地踏上通向小屋木门的楼梯,拾级而上。
楼梯只有七阶。
这样的楼梯,叶开曾经走过许多次。
同样的楼梯,叶开曾经走过许多次。
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叶开便已经确认,这七阶楼梯,就是当年的那七阶楼梯。
楼梯的第三阶,曾经被修补过。是叶开亲手修补的。
现在,叶开曾经修补过的那一处痕迹,依然还在。一如当年。
楼梯的第五阶中间的一处地方,有一个图案。那是做成这一阶楼梯的木条自带的图案,如同一个笑脸。如今,那一个笑脸一样的图案,依然还在。一如当年。
楼梯口的左侧,摆着一盆百合。不大,不小,不娇,不艳,却开得清雅。深秋时节,正是百合花开之时。一如当年。
楼梯口的右侧,挂着一串风铃。不新,不旧,不华,不丽,却响得悦耳。轻风拂过,正是风铃叮当之时。一如当年。
小屋的门上,没有锁。
叶开看得出,小屋的门,只是虚掩着。一如当年。
叶开轻轻地推开门。
小屋内,整洁,简单,干净,素雅。一如当年。
小屋的桌上,放着一只细颈长身的花瓶。花瓶内,插着一把鲜活娇嫩的水仙。花瓶如新,水仙如生。一如当年。
小屋的墙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摇篮。摇篮之上,正对着摇篮正中间的地方,挂着一个小小的架子。架子之上,悬着几十个小小的纸鹤。一如当年。
摇篮的旁边,放着一张床。床不宽,刚好可以够一个人舒舒服度地躺在上面。床也不窄,可以容得下一个人偎依在另一个人的怀里,躺在上面。一如当年。
床上有一床被子。叶开知道,这床被子很宽。这床被子若是摊开来,足以将这张床罩得严严实实,足以保证睡在这张床上的人不会将被子蹬开。因为,当年睡在这样的一张床上的人,睡觉时总是像个孩子,会不停地蹬被子。
床上有两个枕头。叶开知道,这两个枕头都很软。叶开还知道,这两个枕头,一个是用来枕的,一个是用来抱的。因为,当年睡在这样的一张床上的人,总是喜欢将其中的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除了被子和枕头,床上还有几样玩具。几样小娃娃才会玩的小玩具。每一样小玩具,叶开都认识。同样的小玩具,叶开当年都曾经亲手做过。叶开甚至可以肯定,放在这张床上的这些小玩具,一定就是自己当年亲手做的。和睡在这样的一张床上的人一起,亲手做的。
叶开的心,在发冷。冷到心底。
叶开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这种冷到心底的感觉了。
叶开本就不是一个心底会发冷的人。叶开的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开心,开朗,开阔,开怀。
但此刻,叶开的心在发冷。冷到心底。冷到骨里。
小屋正对着门的墙上,有一个窗户。
窗户不高。坐在窗前,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当年呆在这样的一间屋里的人,便喜欢坐在这样的窗前,看窗外的花开花谢,鸟飞蝶舞。
窗户很大。轻轻一钻,一个人便可以轻轻松松地钻出窗户。当年呆在这样的一间屋里的人,便时常喜欢从这样的窗户中钻出,在外面的草地上,看着站在窗前的叶开,开心地笑。
叶开再一次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叶开轻轻地推开了窗户。
然后,叶开的脑中,轰的一声。叶开又怔住了。
尽管叶开一看到这间小屋便有了心理准备,尽管叶开一看到小屋内的一切便有了心理准备,叶开还是怔住了。
窗户之外,草地如故。草地之上,伊人如故。伊人脸上,笑容如故。
上官小仙。
草地之上笑容如故的人,是上官小仙!
一样的装束,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笑脸,一样的上官小仙。
一切都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上官小仙。
春来秋去,寒暑更替,叶开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上官小仙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岁月应该带去的变化。上官小仙的怀里,依然抱着当年她一直抱着的那个泥娃娃。
带着三分好奇,三分疑惑,三分害怕,和一分期盼,上官小仙看着叶开,怯怯地,轻声地,委屈地问道:“你是我相公派来的人么?”
“上官小仙?”叶开再一次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问道。叶开的声音之中,没有丝毫的感情。不冷,不热。不急,不怒。
“嘘!别吵醒了我的孩子。”上官小仙轻轻地竖起一个手指,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泥娃娃。一边拍着孩子,上官小仙一边朝窗前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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