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白很快发现不对,如果沈星渊要杀他,刚才就该是杀阵,现在用的也该是七星绝杀剑,而那人眼里的暗涌分明不是杀意,更像是……
就听青年笑了,“原来哥哥早就超越了武道巅峰,困龙锁也于你无用。那哥哥可知道‘相思引’?我如今已经给自己种下了母蛊,今天恰好是第七日啊,南疆的蛊毒,要么得偿所愿要么反噬自身,今天哥哥不种下子蛊,我就会噬心而死啊……死在哥哥面前……”
明明说的是骇人至极的话,青年的语调却透着欢欣,“能在死在哥哥看的见的地方,也算全了多年的兄弟情分。一点遗憾也没有……临死之前,哥哥可愿意抱我一下?”
青年缓缓伸出手去,另一只手指间的薄刃没有松开,眼中却满是依恋祈求,他就像是一个伸手讨要礼物的孩子。
一如十六年前,他在血光火海中抬起头,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他伸出手去。
而在十六年后,他们却剑刃相向。
只听一声清脆长剑落地,随即脉门被狠狠扣起,“胡闹!”
那人一贯的淡然消失不见,眼眸里混杂着震惊、不解、愤怒……似是还有痛楚:“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青年凑在白衣公子颈间,语气轻柔如故:“哥哥很惊讶?我早就想这样做了,想了八年,你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你当初待我有千般好,送我念书、教我习武、赐我希望与陪伴……”
说到这里却忽而染上疯狂与狠戾:“那你又为何要背弃我?!!为何留我一个人!!”
白衣公子似是怔愣无言,这一瞬间青年指间寒光闪动,薄刃向身边人心脉直直刺去……
沈星渊自认这是他此生最快的一次出手。
比与前任教主对决时更快,比躲避生死之间那次暗杀更快,比以一当百激战正道除魔盟更快。
须臾之间被无限拉长,薄刃的残影在空中消散,刺穿纤尘不染的白衣,近乎能感受到那人皮肤的温度……却不能再近一分!
只差毫厘,停在最贴近心脉的地方,却不能再进一分。
青年持匕的手被人握紧,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明知已无转圜余地,却固执的不肯放下匕首。嘴角鲜血愈溢愈多,他抬起眼,死死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方才的疯狂变成浓烈的绝望,如有实质,翻涌而出。
白衣公子轻轻叹气,“小渊……世上哪有永不分离……”
沈星渊只觉一阵酸痛自腕间袭上,顷刻间内息被尽数封住,紧握的匕首失力的落在地上,清脆回音似是无声的嘲笑。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永远留下他……
淡淡的声音响在耳畔,“你可知你为何胜不过我,你牵绊太多,于进境无益……阵法倒是不错,只是蛊毒这等旁门左道,日后还是不要用了……”
眼前的影像开始模糊,他咬破舌尖努力让自己清醒,却仍是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恍惚间被利刃刺破心脉也感受不到丝毫疼痛,源源不断的澎湃内息,自相握的腕间涌入心脉,那只蛊虫忽而暴动起来,似是本能的逃避危机一般,钻出他的心头,从被刺破的伤口中逃窜而出。
明明感受不到疼痛,却好似心脏被片片割开一般。
细小的蛊虫,在白衣公子指尖破碎,“你可知放手才得真解脱,若是放不下,如何求得武道巅峰?”
青年死死的看着眼前人,看他松开他的手,看他持起地上的剑,看他头也不回的拂过重重帘幕,
一步一步离开他。
用尽力气,唇齿却只能轻微开合:“哥哥……”
白衣持剑的身影终是消失在视线尽头。
世界在他眼中只余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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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潇潇,江边渡口那盏昏黄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忽明忽暗。
江上的一叶乌篷船随着波涛翻涌漫无目的的飘摇。
船里点着黯淡的青灯,两人各自拎着酒壶站在船头,衣袖翻飞。冷冷的雨丝打来,驱不散酒意。
玄衣男子忽而问道,“你如今已至武道巅峰,可是因为放手了?”
身边站着的人沉默不语。
饮罢,浓烈的酒香混着夜风四溢。
黑暗中青衣男子的眉目看不清楚,那声叹息也似消弭在风雨间,听不真切:
“他说放手才得解脱,他骗了我。”
十年前那人将内力渡给他,将他体内的母蛊逼出来。彼时他狂乱暴动的内息,也被那人留下的内力安抚住。
那一年寒山起了漫天的雾,远望去一片苍茫白色。
他站在八荒山巅的画楼,忽而想起曾说过要带那人寒山一游。
那时的他还满心以为,从此就能留□边的人。再也不分开。
人生有多少个八年?
八岁时遇见那人。十六岁分离。二十四岁重逢。
八年耗尽心血的谋划,曾经倾其所有,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他走。
风雨大作,乌船飘摇。
酒尽灯残,耳边似是隐隐传来熟悉的声音……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朔北江南,寒暑春秋。
我想要长久陪伴,却只剩寂寞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严打~小黑屋什么的暂时没有了(泪奔)………
*都变纯爱了……心好累~叫我纯爱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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