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泽虽然被萧天祚禁足在离宫内三个月,但这对他来说本是家常便饭,过去二十年未少经历过,所以也不以为意,天天和杜若读书下棋,听她弹琴唱曲,日子倒过得更加悠然,甚至让他想到若此生就这么过下去,诸事不问﹐也未尝不可。
奈何天不遂人愿,萧天祚显然没有忘了他这个不讨喜的儿子。转眼已是暮春四月,这日萧云泽正和杜若在荷塘前垂钓,忽然温良春来报,说宫里头的齐公公来了,宣他立刻进宫。
萧云泽听了倒也没有过多的反应--想来除了挨骂受训,萧天祚也不会有它事召他入宫﹐反倒是杜若紧张不已。他安抚了她几句,让她在家乖乖等他,便随齐太监进宫去了。
萧云泽这次只去了半日,傍晚时分便返回了宫内,杜若欢欢喜喜地迎上去,却发现他气色很差,眉宇之间尽是忧虑,神情也有些恍惚。虽然他每次进宫回来都不开心,但从来没有象今日这样魂不守舍过,杜若同他说话,他也只是支吾应付,全然未入耳。
杜若心里又急又忧,便让红菱伺候他更衣,自己去找吴钺问问原委。
吴钺看了杜若满面焦急地走来问他,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也不甚清楚--每次殿下入宫,我们都只是在宫门外侯着。也许殿下是被皇上责骂狠了,心里难过,或许明日心情便好转了……”
杜若见问不出来什么,心里还惦记着萧云泽,只好转头回去。
吴钺看着杜若娉婷袅娜的背影,不由得深叹一口气。
杜若回到卧房,看到萧云泽已经屏退了侍奉的宫人,一人躺在床上,仰面看屋梁上悬挂的纱灯出神,连杜若走到床前,都不知晓。
杜若踢了鞋子,也上了床,在他身边躺下,伸手就去捏他的鼻子,想让他回神。这在平时,本是两人之间常有的狎昵之举,不料今日,她的手堪堪触及萧云泽,他就如同被火烫一样,身子一滚,向后躲开了半尺距离。
杜若心下奇怪,一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边又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萧云泽出手如闪电,一下先握住了杜若的手腕,气力之大,让杜若不由痛呼一声。
萧云泽这才反应过来,即刻松开手,改为双手捧了她的手,问她是否弄疼了,满眼俱是愧疚心疼。
杜若摇头,萧云泽这种前后迥异的举动让她心里更加疑惑,她想了想,便使出自己对付他的一贯“绝技”,凑了上去,象扭股糖一样缠粘在他怀里,逼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奈何她逼问半日,只觉得萧云泽越发如木头一般,整个人都似乎僵硬了,他只说今日又挨了骂,心里烦闷,想一个人静思,除此之外,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杜若无法,只好又收敛了举止,留他一个人养神。
看到杜若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去,萧云泽闭上眼睛,长叹声,只觉得心里如狂涛拍岸,起伏难定。原来,今日萧天祚唤他入宫并非责骂他,只因萧云泽今年已年满二十,已是弱冠之年,按照旧制,皇子十八即可纳妃成亲,以繁衍子息,但他平日里不受萧天祚喜爱,所以延迟至今日既未行冠礼也未纳妃,昨日朝堂之上有大臣为他鸣不平,萧天祚想想也觉得对这个儿子似乎太过,更为堵悠悠众口,今日便召他入宫,给他指了婚事--要将工部尚书吴正宽之女吴文鸳赐配给他。
萧云泽听了不啻五雷轰顶,他第一反应便是杜若将如何处?他向萧天祚力辞,甚至恳求到西北戍边,只想逃过婚事,怎奈萧天祚一心只想在大臣面前做出“慈父”的样子来,况且事关君父尊严,岂能容他置喙说“不”?便呵斥了他一顿,并令钦天监择好日子,下月就下聘纳彩迎娶新人。
萧云泽出得宫来,只觉人都恍惚起来,吴钺也早从齐公公处得了消息,他知道萧云泽和杜若情深意厚,明白这桩婚事定是自己少主所不愿意的,奈何皇命如天,也无法劝解,只能看着少主昏昏噩噩一路到家。
可怜杜若尚被蒙在鼓中,让他如何对她开口说出此事?
萧云泽只觉得心如刀搅,思绪更是纷杂,他忽而后怕--若是自己先前忍耐不住要了她,岂不是辜负了她,害她一生?可忽而又懊悔,若是自己要了她该有多好--他要是娶了他人,和杜若今后是否还有缘分?更想到杜若的身世和她妖性难泯,此后宫中若多出些人来,可该如何保全她?
……
萧云泽只觉得头疼欲裂,恨不能携了杜若,连夜就逃离这是非之地,远远寻一处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之处,只有他二人为伴,了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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