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的一席话只听得杜若整个人如坠冰窟,透心彻骨的寒凉,神思也恍惚起来。
回过神来,红菱已经不在眼前,她的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下,这些年来和萧云泽的种种都浮上心头,从五年前那个仲春之夜,她在荒野茅舍中醒来,混混噩噩诸事不知,只哭闹着要回家,他百般哄劝自己,一直到今日早膳,她见他几乎没吃什么,便将一块酥皮玫瑰馅饼夹到他的盏内,他却视若无睹,径自离开了膳堂,只留下她一人对着一众侍膳的太监宫女讪讪红了脸……想他这些年来对她是如何呵护,可这几日却事事处处冷落她,只因他要和别人成婚。她杜若就算再愚笨,从他的举止和红菱方才的话里也能揣测出来,他无非是……多嫌自己碍事罢了!说什么照拂自己一世--要真是照拂自己一世,不是该象之前那样日日陪着自己,抚琴读书,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吗﹖都不过是骗她这个傻子罢了!难为她还当真,把他当作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可她除了他还有何人可以依靠?……纷纷思绪如纠结成团的丝线,又根根穿心头嫩肉而过,只牵连得心肝五脏都巨疼不已。
她撑不住﹐索性伏在案上恸哭起来,又恐怕被人进来撞见,只好提了力气,走到暖阁内,扑倒在床上,拿缎被裹了自己,埋头在枕上,低声抽噎。
她这里正在伤神,忽然听得房门外有脚步声渐近,接着听到温公公的声音:“殿下,方才宫里来的四名教引宫女您也看过了,依照规矩,……待到侍寝之后,这几位姑娘是不能同寻常的宫女儿一样的,所以她们的住处您看怎么安置?还有,下月初九就是大婚的日子,内府徐公公说赶明儿就着人来布置新房,您看这杜姑娘现时还住在这听涛小筑内,是不是今晚就让姑娘移到锁烟别院去?再不挪就来不及了,再者若是被里头的人看到姑娘同殿下您歇在一处,恐怕不雅……”
杜若因听到他说到了大婚和自己的名字,心头一凛﹐就强忍了哭泣,留神听了下去。
温公公说毕,静了片时,然后是绿荷进来奉茶的声音,又沉寂了片刻,才响起萧云泽的声音:“将那几个女子安置在芙蓉堂吧,至于杜若……”他似乎又沉吟了片刻,才缓缓接口道:“让红菱问问她的意思--自她来这里,就住在这暖阁内,怕是习惯了,若是她不愿意搬,就把我的东西收拾了,送到卧云居去,我移到那里去住吧。”
“殿下,那可使不得!”只听温公公急声道,“这听涛小筑本是这宫内的轴心正院,当今圣上在做皇子时,只要来这宫里,必定是居于此处,卧云居地方窄仄,久无人住,又处于偏处,况且日后要是有了新贵人,起坐更不便利,怎能做您大婚新房?再说杜姑娘占着这里,也不成体统,只怕到时新贵人会有说法……”
温公公话未说完,就听到萧云泽道:“有什么说法?我让你去做,你就去做!怎的这么多话?”口气竟然是难得一见地不耐烦,还透着些许愠怒。
半晌方才听到温公公低低称了声“是!”接着就是脚步声,向房外走,但不多时又回转来,只听他又问道:“殿下,老奴还有一事……皇上已经打发了教引的姑娘来,殿下今晚也该挑一位……侍寝了,您看……”
“我今日身上不爽利,改天再说!”他的话被萧云泽截口打断。
“殿下,那……是否叫太医给您请个脉,进些药来?”温公公仍在絮叨。
“不用!”萧云泽几乎是恨声道,“你去吧,我乏了!”
估计是见萧云泽动了气,温公公这才作罢,只听得脚步声渐渐出了卧房。
外面又是一片静寂。
良久,方传来萧云泽一声长叹。
杜若躲在缎被中,脸下垫着的牡丹绣枕已经被眼泪打湿了大半。
她平日里虽然憨顽,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倔强敏感之人,温公公和萧云泽方才的一番对话,让她想起自己只不过是个孤女,本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这些年来宫里众人对她好,也无非是看在萧云泽宠她的份上,如今萧云泽对自己这样,众人自然也不会对她好到哪里,既然如此,不如自己搬了出去,也免得落人口舌,讨人嫌隙。若是萧云泽真不愿她在此处碍事,她宁愿自己寻条出路,离了这里,也免得他日日板着张脸,见了自己就不开心,自己不见他,也省了整日为他的忧怒而悬心……
杜若此刻有了这点心思,便按捺不住,即刻就想起身出去同萧云泽说了,不料她哭得久了,头晕体软,刚从床上坐起,就眼前一黑,她忍不住“哎呀”一声,重重扑倒在床前脚踏之上。
且说一板壁之隔,萧云泽正僵坐在椅上,此刻心里也如一团乱麻,只烦躁得头疼欲裂,忽然听到暖阁内“哎呀”一声,接着有撞击之声。
他一惊--这不是杜若的声音吗?未来得及细想,便几步冲进暖阁,只见杜若倒在地上,一手捂了额角。他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扯开她的手去看﹐她额角红了一片,磕破了一块嫩皮,应是方才被撞到了桌脚,好在没有出血。
“你怎的这么不小心?”萧云泽也忘了要对她冷淡,张口就责怪道,又用手去揉她的伤处。
萧云泽的举动先是让杜若愣怔,但他的手一按上伤处,一阵刺痛让她瞬时清醒过来,她挣了几挣,将他的的手赶开,自己慢慢退回到床上坐下,垂眸道:“殿下和温公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殿下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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