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什么?”
“你死前写了遗书吧?给谁的?”
为何老五的笑容看起来如此不怀好意。
“怎么连这你都知道啊?给谁的不都行么!”
“人家就是好奇嘛~~”
“大男人不要说什么‘人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爸?你妈?女朋友?”显然他无视了我的抗议,老五眼睛闪闪的,似乎对这个事情特别执着。他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了初中班上那些喜欢起哄的八卦男女同学,对类似“哪个班上的女生被表白了”什么的话题特别感兴趣。
“我表妹。”
“表妹?”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我想留着你死了直接问你,如果是你暗恋的孩子什么的就好了,死前留封情书什么的,这样比较好玩。”
我懒得搭理他。
他全然不在乎我的无视,继续道“不过,挺意外的,竟然是表妹。为什么是她呢?”
我家里人口有点多,所以亲戚也是很多。我周围的人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亲戚,但我很喜欢并且欣赏我的亲戚。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淳朴善良有文化的人们,所以不会出现别人嘴里说的那种“鸟亲戚”现象。还有一个原因,大家都住的很分散。文革结束之后,很多人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了别的城市,从此在那里安了家,还有一部分选择了出国,也在那边扎了根。平日里的来往就比较少,逢年过节才会打电话问候一下。
在众多亲戚中,和我比较亲的有两家。一个是母亲的哥哥的女儿,亦是我的小堂妹,还有一个是外公家的亲戚,亦是我的大表妹。堂妹是个美丽聪明的小姑娘,能歌善舞,性格开朗也很可爱,我父母对她是喜欢的不得了。相对的,大表妹就显得普通,没有什么很突出的地方,她和堂妹相差一岁,但是站在一起一个光芒四射一个平凡无奇。众人对堂妹的形容词五花八门,但对表妹的就只有那么一种:稳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在外人看来小堂妹无疑是很引人注目的,记得当年她和表妹来我的学校找我时,不少同学都问起堂妹的事。
“你的那个堂妹真是个大美人啊!”
“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但是表妹就很一般。”
这个评价是经常有的,表妹似乎习以为常,听到别人这么说也只是笑笑。就我个人来说,我更喜欢大表妹。至并不是说我是个注重内在的君子还是怎么的,纯粹就是因为在她的身上我能感受到到和自己相同的气场。
她很安静,也有天马行空的地方,疯狂的一面,聊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更是两眼放光。尽管这些性格上的相似也是吸引我的地方,不过,真正让我意识到的是她内心的那份悲伤。
她一直都很不安。
这份不安的出处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不要说身边的朋友了,光是一个堂妹就让她明白了“输在起跑线上”是种什么滋味。在家庭聚会上,堂妹一直是焦点,表妹则总是坐在一旁微笑。有几次大家又在夸赞堂妹,表妹在一旁看电视,装着没在意的样子,脸上挂着那副淡淡的笑。我过去坐在她旁边。她看到我,依旧温和地笑着,把遥控器递给我问我有没有想看的节目。
我看着实在很心疼,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我们都深知自己几斤几两,多少放弃了一些东西,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这些事情影响到自己。
因为这份心情,我对表妹非常照顾,表妹也很亲我。什么事情会和我分享。我和表妹在同一个城市,她在这里读大学,毕业就留在这个城市工作。她上学的时候会经常找我玩,但毕业之后我们工作都很忙,一个月能见一次面已经很不错,表妹的存在就像一剂良药,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总是能够放松下来。
“你表妹是个好姑娘,堂妹也是个好姑娘,她们只是好的方式不同。”
老五道,我点点头,“看着她我总会想到我自己,她是另一个我。我已经死了,但她还活着,像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很多时候是痛苦的,所以我想至少作为她的表哥,能够给她一点鼓励。”
“但是我想你表妹是希望你能亲口鼓励她吧,而不是以遗书的形式。”
哈,他说的好有道理。
“老五,你说人活在世上,真心认为‘活着真美好’的人又有多少呢?要么是战争回来的人,经历过空难的人,哦,还有生来就在一个富裕的环境的幸运儿?先不说幸运儿,前面两种人在当时应该也会想着说‘让我快点死吧’,这样的想法吧?然后没有死,从极端可怕的环境里解脱出来,和一直呆在一个温水煮青蛙的环境的人相比较,是哪个会比较想死?”
我停不下来,情绪一上来就会滔滔不绝是我一直以来的不良习惯,用一大堆大道理来证明自己的对的,但说的时候心里总是战战兢兢地担心对方会否定我的想法。现在也是,我感受到老五在看着我,他比我高,视线像镭射线一样刺激着我的头皮,我不敢看老五,现在我的表情一定是不安又不忿的。
对万能的神来说,人类的这点小伎俩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
我感受到了施加在头皮上的重量,老五摁住了我的头。他揉了几下,“我看过的大多数人总是天天喊着不想活了,可是真的去做又有几个?比起他们来,你真是够英雄。”
“唔……”不知为何我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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