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尺长侍二人恭恭敬敬的诺了一声,这才进了水池之内。凭着微弱的灯光,剑尺长侍二人发现水池之中建有缓缓向上的石阶,延伸至水池正中央,正好建有一个高出水面寸许的石台。他二人这才发现,石台之上立有四人,只是灯火昏暗、瞧不清衣服饰色,四人又皆是背对着自己,一时半会倒也分辨不清另外两位是何人。
他二人今日乃是首次瞧见这水池布局,围绕着那石台,水池之中密密麻麻的立满了空心铁柱,每一根铁柱上都缚有一人,皆是被剥得赤条条的,先以铁锁倒钩穿了琵琶骨,后以透骨铁钎自双手掌心与双脚腿骨间穿过,牢牢钉在空心铁柱之上,再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只留一个人头在水面之上。这水池数十丈方圆,其中铁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因终日腐水浸泡、毒虫噬咬,所有人早已身无完肤、皮腐肉烂,不少文臣早已忍受不住苦楚,昏死过去。便是那些久经沙场的武将,也是半死不活,无数的浮游毒虫在黑水中成群结队的穿梭来往,那万重噬咬的疼痒之感何人能忍受?只听气若游丝的惨叫起此彼伏,长而不绝。这些人无一不是沙场悍将,一生中呼天唤地、叱咤风云,何曾低头半个、求饶半句,但此时受苦已久、且疼痛甚剧,纵是如钢铁一般的硬汉,也忍不住想要狂呼乱喊,可到此时身心俱疲,那还能发出高声,只剩下一口奄奄气息吊在胸中,发出一声声微小但尖锐的呻吟,直要刺进人心里去。
只听一人以汉人语言呐呐道:“诸位大人,你们这又是何苦呢?只要你们肯归顺太师,又何必受此煎熬?”此人话音一出,剑长侍便知他身份——他正是十二长侍之首——日长侍,而他身旁那人,应是夜长侍无疑。果然他身边那人手提着铁棒一类的物事,狠狠抽打着水池中的一名老囚,口中也以并不熟练的汉语骂道:“老家伙,你再不吭声,我今日便将你活活打死!”,他手上虽不曾运用内力,但本力甚大,此刻反复抽打那人,不一会的工夫,就已将那人殴出献血来,那人头发花白,却甚为硬气,连一口呼痛之声也不肯发出,只是紧紧的咬着牙不住颤抖。
剑、尺长侍心中咯噔一怔,皆是寻思:“这二人怎么此刻也在这水池之内?难道他们也……”
他二人正思索间,却不知铁棒抽打之声越来越大。原来是那夜长侍脾气暴躁,见老囚无论自己怎么折磨也是不肯开口,火气顿时上涌,用力愈来愈狠,眼看就要将那老囚活活打死,哭丧棒却被日长侍一手抓住,泽呢么只听道:“二弟,别打了。”日长侍虽知眼下难升米与这少年书生环伺在侧,不是妄动恻隐心肠之时,但仍是出手阻止夜长侍行凶杀人。自打七年前认识乱尘以来,他被乱尘的情怀品性所衷心折服,这七年来,他每造一份杀业、便在心底埋下一桩孽障,常常自悔自恨、夜不能寐,但迫于人在俗世、恶事不得不为,更为了兄弟夜长侍的一场性命安危,这才杀他人、更杀己心。国师难升米倒还好对付,可那少年书生奇诡莫测,一双鹰狼之目似乎能穿透人的心脑一般,此情此景,自己纵有千万种怜悯与不愿,但脸上却仍是毫无声色,生恐被那书生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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