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少女似有无限的心伤愁事,微微按住胸口,如西子捧心一般,又是轻轻叹了口气。琴长侍虽为敌方,也不由得为她怜惜不已,恨不得上前细细询问这少女所愁何事,自己好代为效劳了。
倒是那刀长侍定力过人,猛的从席间立起,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这青衣少女手中的那柄玉箫:“姑娘的这把萧似乎有些面熟,可否容在下一观?”
他这话反勾其那青衣少女的无限回忆,面上莞尔一笑,如春回大地、冬雪初融,只听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这把萧名叫‘离人殇’,只可给一人观看赏玩,可惜那人不是你。”刀长侍嗤声道:“只是观上一观,又有何妨?”说话间他已提刀飞身而起,伸手去砍那青衣少女持萧的纤纤玉手。
这一刀,他已磨砺了数十年。初时他双手使刀,虽也成一方刀豪,但总觉刀速不够、劲力不狠,后来发现是那左手分心分身,使右手不能专神、专力行刀,他便举刀自斩左手,以求自身快之极致。这数十年里,能逼他出手即用此招的不过寥寥数人。于他动手过的敌人,对这一刀,评价都是只有一个字,就是“快”——天下武功,无快不破。这一刀,便是快到那些人连这一个“快”字的评价都不及说出就已被斩于刀下。
可就是这样电闪雷轰的快刀面前,那少女仍是立在原地,未动丝毫。可偏偏这样,刀长侍脸上的得意之色却在刹那间僵住。他的血刀眼看就要斩中那青衣少女的手腕、刀锋也随之错出数十道刀光,却只见那少女手腕缓慢一翻,手法虽缓,但却完全全全的封住了自己的刀上的所有攻势。
他只觉陡然一阵神昏目眩,这才听得碎裂之声,那血牙刃连同自己的一条独臂仿佛漫天的星星一般,刹那间在他眼前支离破碎。等他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他便再也看不清那少女绝美的身姿了,他能看到的,只有自己胸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
“好一个离人殇!”他面色已然变得惨白一片,踉踉跄跄地走了数步,身子一跪,头一歪,便已死了。整个樱林在那一瞬间静的不能再静,几百双眼睛都一齐注视着这个青衣少女,注视着她似乎从未动过的那只执萧的玉手。只听那少女轻声吟道:“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离人殇……我这把萧是离人之物,借不得你赏玩的……”声音如泣如诉,似有莫大的哀怨情愁。
“我等与姑娘并无仇怨,”日长侍早知这女子真实身份,亦知今日必死,但实在舍不得弟弟,又道:“他乡遇故人,本该把酒言欢,姑娘却欲将我等赶尽杀绝,在下斗胆,敢问何故。”
“因为你是你……”青衣少女说出的答案着实让人匪夷所思。“好说辞。”琴长侍优雅一笑,道:“方才姑娘的萧声好生优美,在下不才,有三弦焦琴一尾,也奏一曲,以增姑娘雅兴。”
夏风微微拂着樱林。可满园的樱花却开始纷纷下落,一片片地落在地上,附和着琴长侍拨弄而出的苦涩琴弦,此时虽说是有声的琴音,却比无声更沉闷更逼仄。青衣少女此时却怔怔立在亭前,细细倾听这嗡嗡的琴音,琴音起伏,似牵起她心头无限伤怀,引得她喃喃自语。
不多时,琴长侍脸上已涨的殷虹,众甲士忍者的眼耳鼻目也开始流血,等欲擦拭时,已无力提手。琴音忽然转高,琴长侍额顶处的纶巾已被汗水湿透。那些甲士忍者承受不住这催人性命的琴声,不多时樱林里已遍布死尸,唯有日夜长侍以及少数内力较深之人勉力抵抗。琴长侍此招名为破命,乃是自折阳寿,以换取功力倍增,须知此招破的是敌我双方之命,纵使行使之人能胜了对手,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内力散尽、肌肉萎缩而死。他向来倨傲,半分不肯示弱于人,方才眼见着少女举手投足间便将十二长侍的最强者杀了,便想到今日以己之力万万不能得胜,便想出如此自残恶毒的方法,更拉上众人的性命作陪,为的便是与这天下间难得一见的高手一较长短。可斗到此时此刻,那青衣少女仍似无事人一般,娉婷婀娜的立在原处。
琴长侍自口中狂喷一口鲜血,将那尾焦琴吐得殷虹,双手一扬,数十点乌星自琴中射出,直取青衣少女。青衣少女不闪不避,在那些乌星快要射至面门之时,这才轻轻挥动手中玉箫。只听“多多多”数声,琴长侍所发的暗器皆被她扫落在地。琴长侍见偷袭不成,只得另行他法,倒转焦琴,用手全力一拨,焦尾琴上的琴弦俱数迸起,琴弦在半空中交织入网,疾插青衣少女。
那青衣少女终是动了,仍活着的日夜长侍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夹杂着幽幽清香的微风一拂而过,谁也没看清那少女去了何处。琴长侍忽然面含微笑,原本涨红的脸色慢慢变为黄色,再渐渐变成蚕一般的惨白。青衣少女站在他身边,伸出手来,在焦琴上轻轻抚着。一曲瑟瑟的《离人殇》琴声过后,琴长侍终是软倒在他终身所奏的琴上。
不过片刻之前,这樱林里尚还有数百名枕戈待旦的甲士与忍者,这一时,樱花落尽、伏尸满地,唯剩三人而已。那夜长侍平日里嚣张跋扈,在这至高无上、无可匹敌的武学面前,终是心如死灰,只觉这些年自己沉溺于的荣华富贵不过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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