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脸上挨了一巴掌,肿的老高,还戴着他给的口罩,却依旧笑眯眯的和别人开着自己伤口的玩笑。
回校的路上,叶悦穿着陆子成的黑色羽绒服,走在他身侧。衣服上还残存着男孩的温度和味道,清清淡淡的香味,像是洗衣粉残留下的味道。陆子成没有跟她说话,没有问她生活艰难否、人生幸福否、需要帮助否的问题。只是走在她身边,步速很慢。
她抬头去看他,他很白,瞳仁依旧黑亮,映照在橘黄色的路灯里,他的面色也变的柔和,不再像平日里那么严肃。一片小小的雪花荡悠悠的落在他细长的睫毛上,须臾又融化,他可能觉得有点痒,伸手去擦,叶悦立刻侧过头,假装再看道旁的冬青。
他俩走在一起,引得几个走在路上的学生频频侧目,尤其是因为她穿着一件和自己体型不太相符的男士运动羽绒服,而陆子成只穿着一间灰白色的卫衣,看上去有些单薄。索性因为离上晚自习的时间还有几十分钟,路上的学生不多,叶悦才能走的心安理得一点。
这件事情很快就淹没在繁重的学习任务里了,期末考试临近,大家都忙着复习,叶悦也是。偶尔叶悦在早自习上念错一个英文单词,陆子成会忍不住皱着眉头停下来纠正她,或者数学老师点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陆子成会很“自然的”低声说出答案。
叶悦觉得自己的这位同桌,可能是不善交集,或者不爱与人打交道,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热心肠。
期末考试结束,在捱过了艰难的等成绩时间,大家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希望或者惧怕的成绩单,陆子成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傲视群雄,而叶悦相较刚刚进校的“拖后腿”也进步了不少。
那年冬天过年叶悦的叔婶让叶悦回他们家过年,叶悦欣然答应,甚至还有些感激他们。如果他们不收留自己,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去哪里呢。回到县城的叔婶家,叶悦才发现奶奶不在家里,她本以为奶奶可能是出去闲逛或是买菜去了,结果绕了一大圈才发现,这屋子里压根没有奶奶的东西。
“二婶,奶奶呢?”她心里突然有些焦急。
“噢,对了。”二婶这才如梦初醒,拍着头说,“你奶奶啊,前两周突然发了轻微脑溢血,现在住在县里的医院呢。”
“什么?”叶悦觉得有些愤怒,“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质问到。
二婶一面擦桌子,一面说:“你说说怎么能联系的上你?”
叶悦没有听她的解释,拿上衣服,就打车去了县医院。坐在出租车上,司机津津有味的听着广播里放的普法节目,一名律师在广播里为热线听众解决问题。
“律师同志啊,”一个男人操着浓重的方言说。“我妻子的父亲去世了,我能继承到啥不?”
叶悦手突然缩紧,是小人度君子之腹也好,是被害妄想症也好,她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叔婶不通知她。如果奶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生病,他们是不是就可以稀里糊涂的继承奶奶在农村的一块田地,而直接跳过自己这个多余的步骤?
电台里有不少咨询的是继承问题,律师有点不耐烦,干脆念起了法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一条规定,‘被继承人的子女先与被继承人死亡的,又被继承人的子女的晚辈直系血亲代位继承,代为继承人一般只能继承他的父亲或者母亲有权继承的遗产份额。’”说完,男律师又补充到:“还有第十二条,丧偶儿媳对公、婆,丧偶女婿对岳父、岳母,进了主要赡养义务的,作为第一顺序继承人。”
出租车在县里的那个半大不小的医院门口停下来,叶悦付了钱跑下去,直奔总服务台。问清楚科室后,她跑到六楼,又问了几个护士,才确定奶奶住的病房号。
县里的医院条件自然没有市里的好,楼道都显得有些灰暗。叶悦觉得自己走在这长廊里,下一秒就要夺门而逃,她害怕医院,害怕消毒水的味道,害怕看见医生,害怕这里的一切。
“奶奶。”她走进病房喊了一声,声音有点颤抖。
本来安静的病房,突然有人沙着嗓子回了声“悦悦”,是奶奶。她躺在那里,灰白的头发凌乱的落在枕头上,身上穿着那件枣红色的羽绒背心,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与叶悦印象中那个干练硬朗的奶奶完全不同。
叶悦别过头去,还是没有忍住眼中的泪水。她替奶奶把被子盖好,又看了看挂在门口的主治医师的名字,径直去了医生办公室。
她见到那位男医生便自报家门,“李医生您好,我是403病房2号床位王玉桂的孙女叶悦,我想问问我奶奶的情况。”
李医生看着眼前瘦瘦的女孩,下巴埋在一条白色的大围巾里,几乎只能看见一双眼睛,眉目清秀,是个还很年轻的女娃娃。
“你奶奶因为脑动脉硬化造成轻度脑出血,现在留了点后遗症,有点偏瘫,所以要在我们这里好好治疗,免得留下毛病更多,老人家也遭罪。”李医生说的简单明了。
“那需要去市里的大医院吗?”叶悦有些着急,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个问题。
李医生有些不悦的皱皱眉,“不需要、不需要,要送大医院第一步就送过去,何必到了康复阶段再送。”
叶悦听完以后,向医生道谢,又借了服务台的电话,给于老师打了过去。她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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