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沪上开满白玉兰的时候,许楉桐的产期也已临近。
龚家瑶留在复旦做了教员,常常籍口工作忙碌而留宿在学校宿舍。这些时日因许楉桐临产在即,被她一再要求,不得不每日回家,可他早出晚归,依然鲜少陪伴在她身边。
这天夜里,等柳悦琴睡下,许楉桐便到了客厅,坐在灯下候着龚家瑶。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龚家瑶推门进来,看见她坐在客厅里,便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没睡?”
许楉桐苦笑一下:“不应该是我来问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吗?”
“抱歉…”龚家瑶垂下眼眸,“我…”
“在学校里批改学生作业耽误了,是吧?”许楉桐望着他,“不要紧,我也习惯了。”
见龚家瑶站在原地不动,许楉桐又道:“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你总不至于要我一直这样仰着头和你讲话吧?”
龚家瑶迟疑一下,便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自己的腿上。
许楉桐看他这个模样,自嘲式地笑了:“得亏现在这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要是有其他人在,不定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楉桐,是我做的不好,对不起!”龚家瑶道。
“倒也不用对不起,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许楉桐轻轻哼了一声,“像我们这样做夫妻,恐怕也是为数不多的。”
“今晚我找你谈话,并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这个孩子快出生了,他(她)总归是你的亲骨肉,我不希望他(她)来到这个世上只知道有母亲…”
许楉桐说话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下来。
龚家瑶极少与许楉桐单独谈话,她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与苦恼,他从来也不曾有过了解。此时看见她这样的神情,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楉桐…”龚家瑶攒紧了拳头,“这个孩子来的突然,我完全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什么委屈,即便有,也是我自找的。”许楉桐淡淡道。
“其实楉桐…”龚家瑶低下头,心里一横,“你大可不必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
“你想要说什么?”许楉桐心里一怔,“孩子都快要出生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从小爱慕你,不顾世俗的眼光,想尽办法嫁给你。”许楉桐红了眼圈,“我每月寄钱给你父母,但凡有新奇的东西都会想办法托人给他们二老送去。对家瑞,我更是上心上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请问,我有哪一点做的不好,你要这样厌恶我,逃避我?”
许楉桐的话,龚家瑶不置可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是将想要讲的话忍了下去。
“我不想和你翻这些旧账…”许楉桐擦了一下眼角,“算了,我现在不奢望其他,只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你好好做个父亲就行。”
“好…”龚家瑶轻声答道。
“家瑶哥…”许楉桐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龚家瑶道。
“我生产后这一个月,你能不能还回来住,不要总留在学校的宿舍里…”许楉桐道。
龚家瑶料想不到她只提了一个这样的要求,心里一怔,生了一分愧疚。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许楉桐有些坐立不安,脸色似乎也不对劲,忙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问道:“楉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许楉桐靠着沙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过来抓住他:“恐怕我是要生了,你快去叫我母亲,再让灵芝给日本产婆打电话。”
只不片刻,许楉桐要生产的事情便惊动了公馆里的每一个人,柳悦琴更是焦急万分,上上下下张罗指挥着。
折腾到第二天上午,徐嫂笑嘻嘻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向柳悦琴与龚家瑶道:“太太,姑爷,向您二位道喜了!小姐生了一个千金,母女平安!”
“好,母女平安就好!”柳悦琴欢喜着,转头看龚家瑶似乎没什么反应,即刻沉了脸。“我说姑爷,楉桐辛辛苦苦为你生了孩子,你不该关心一下吗?”
“你晓得女人生孩子,那是半条命搭在棺材上的,保不好就会有生命的危险。你瞧瞧你现在,哪里有一点当丈夫,当父亲的样子?”
龚家瑶自知理亏,领了柳悦琴的一顿教训,也不敢反驳,只低着头跟她进了许楉桐的卧房。
柳悦琴一进去,看见满脸疲惫的许楉桐,只觉得心疼十分。疾步走到她床边,柳悦琴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楉桐,我的心肝,你受苦了!”
许楉桐见她这个模样,笑了笑:“母亲,我现在知道做母亲的是有多伟大了…您生了我们兄妹几个,您才是最辛苦的人。”
柳悦琴听她这样讲话,也笑了起来:“你还哄起我来了!孩子呢?快报来我瞧瞧。”
许楉桐将身边被头盖着的小婴儿抱了出来,小心翼翼递给了柳韵琴。
柳韵琴接过来,边端详,边道:“你怀她的时候我就让你多吃点,你瞧瞧,孩子瘦了一些。不过这个鼻子、嘴巴,还真像你出生的时候。”
“母亲,吃不下我总不能硬吃吧?只要她健健康康的就好,以后慢慢就会胖起来的。”许楉桐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柳悦琴一脸宠溺,“不过有一条我可不能由着你性子。”
“您说吧,是什么事?”许楉桐问道。
“你刚生产,身子虚的很,孩子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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