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下围棋?”阿团起了点兴致,嘴角又扬起来:“好呀!不过,府里有教棋艺的先生吗?”
“不止有,阿团还认识呢!”老侯爷卖了个关子,捻着胡子尖笑道:“你三哥是个棋痴,一个月里要上十几天课,回头我叫下人问问时间,你吃过午食跟着你三哥走就是了。”
郑昙冷冰冰的,阿团同他一天说不了三句话,想起来不免有些打怵,恳求道:“那我能不能叫小哥一起啊?”
老侯爷很好说话,笑呵呵地道:“好,都随你。只要你们喜欢,学什么都成。”
阿团早觉得承平侯府的家塾先进开明得过了头,和大学里的选课制度很像,不禁问道:“爷爷,外头的学堂也跟咱家一样,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吗?”
“那可不一样。”老侯爷微眯着眼,望向窗外,外面一枝嫩黄腊梅傲然而立,他目露怀念道:“这是你曾祖母创下的制度啦。”
原来当初郑昂说的什么都学,真不是虚言。
照最初的规定,各家少爷、姑娘自五岁入学,到十岁之前,从规矩礼仪到算术诗词都要学个遍的。那时郑家家塾学生多,不按年级,只按门类分班。
待十岁之后才专捡其中一两门精研,擅文的学经史子集、背书解文;擅武的学拳脚骑射、行军布阵;便是学算术立账的,家塾里也专门请了老账房作先生,学得好的无一例外进了户部。
至于女子,十岁后不便再同各家少爷们混在一处,在后宅另置了一处院落。从前赋都放手了,只当闲暇时的消遣。请来的教习娘子和教养嬷嬷专教规矩礼仪、女红针凿、管家理帐。
曾祖母故去后,出了些变故,任上的先生纷纷请辞,在上京城西成立了西山书院,原模原样地照搬了这套制度。
承平侯府的家塾却大不如前,拿郑昂来说,若学拳脚骑射尚有功夫不错的师傅教,可说到沙盘推演,也许只能等郑叔茂空闲时指导两句了。
阿团心里痒得跟猫爪挠似的,心说这位曾祖母不会是个穿的吧?眼神飘忽地问老侯爷:“曾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唔,我怎么听着,跟寻常女子不大一样?”
老侯爷轻轻叹了口气,怅然道:“这世上在没有第二个如你曾祖母那般聪慧的人儿了,只可惜红颜薄命啊,身后连一儿半女也没留下。”
嗯?阿团摆着手指头算了算,疑惑道:“母亲、祖母、曾祖母……曾祖母不是爷爷的母亲吗?”
“是继母。”老侯爷纠正她,似乎不欲多言,只爱怜地捏捏她肉呼呼的苹果脸,回忆道:“你曾祖母最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心眼儿少,直肠子,瞧着刁蛮暴躁,内心却再天真柔软不过。
有了老侯爷点头,阿团翘起课来更肆无忌惮了。女红一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直到出了正月还在练习如何绣出匀称而笔直的线条。教弹琴、作画的先生自然以顺着老侯爷的意思为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阿团只说不练。
郑叔茂听说了,原本打算把阿团提溜过来训斥一番的,叫云氏拦了。云氏的意思是,琴棋书画自然是必学的,但哪能样样精通,略懂些皮毛便罢了,关键还是要会鉴赏。
且说起鉴赏,就不单单是勤加练习那么简单了,一要见多识广二要会耍嘴皮子。依阿团这般热衷于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性子,兴许反倒比寻常女儿家更像行家里手。
叫云氏一粉饰,阿团反倒有理了。
郑叔茂望着云氏揶揄道:“我怎么记得云姑娘当年在闺中也是出了名的才女呢?”云氏气道:“正因为我挣了个才女的名头,才愈发觉得没用。”
郑昂都这么大了,云氏如今的想法自然和在闺中当小姐时殊为不同。各家夫人眼都刁着呢,后宅的女子和在外头打拼的男子不同,舞文弄墨比不过明理知事、管家理账。
何况阿团和云氏不同,算是顶级的贵女了,将来进的也会是顶级的社交圈,如无意外,婆家也脱不开这个圈子,用不着博个才女的名声来给将来的亲事添彩。若能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技艺,誉满上京,自然好;若不爱拿这些博美名,也没什么损失。
阿团这样的出身,旁人还能强拉着她登台表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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