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都松了一口气。
白文选又连磕三个响头,含糊不清地说谢皇上不杀之恩。
安西王李定国讨好地说:“皇上鞍马劳顿,请到府内休息。”
“好,让咱老张也看看李占春这龟儿子的官府。”张献忠命令白文选,“还不赶快前面带路?”
白文选连滚带爬失魂落魄地进了大门。
前大明彭州总兵府内鸦雀无声。
死尸乱七八糟地堆集在后花园,遍地鲜血凝结成大团大团的血块,在冬日惨淡的阳光照耀下,恐怖异常。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冷风寒声啾啾。
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张献忠显得异常兴奋。
这是长期征战杀伐中形成的一种自动反应。
“杀得好,杀得好。”张献忠围着死人堆转了几圈,“可惜呀可惜,杀的太少了。”
白文选紧紧看着大西皇帝,失散的魂魄又回到了身躯。
安西王李定国神色冷峻,面无表情地看着成堆的尸体。
他心里明白,这些死人都是原大明总兵府里的普通差役,做饭的搞卫生的丫环婆子之类的,根本不是白文选所说的大明作战将士。
但他不能也不敢揭开事情的真相,只能冷冷地看着。
白日惨淡,阴风乍起,天空飘起了雪花。
白文选已经摸清了这位大西皇帝此刻的心情,赶忙小声嘱咐谋士郭子云几句。
郭子云没有丝毫犹豫,即刻离去。
张献忠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问:“那个李占春呢?”
白文选不敢说实话,故作镇定地哄骗他的皇帝,说:“已被杀死于乱军之中。”
张献忠有点不相信似的,死死地盯着他的前军都督。
白文选没有回避对方如刀似剑的目光,故作坦然之状,勇敢地将自己的目光迎了上去。
此时如果退缩一眼,必定人头不保。
张献忠相信了前军都督的假话,不再刨根究底地追问下去了,回头问自己的爱妃媚娘道:“你怕不怕杀人?”
“臣妾从未见过杀人,自然怕得要命。”
“多杀几次人,就不怕了。”
“有皇上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臣妾当然不怕了。”
张献忠得意地大笑起来,自豪地说:“我杀过的人数也数不清,是上天派我杀的。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他娘的,天下人都该杀。”
众人听得无不毛骨悚然。
重地则掠,因粮于敌,饥则聚掠,饱则弃余,杀人如麻,挥金如土,是大西军一贯的做法。
攻城略地,抢掠钱粮,不知杀了多少人。
张献忠凶戾残暴,大西军中以杀人多少lùn_gōng,且不分军民。全军将士一日不杀人,辄郁郁不乐,士气不振。
“爱妃想不想亲眼看看,老子是如何杀人的?”
“臣妾当然敢看了。”
此时此刻,媚娘能说不敢吗?
不一时,数百个真正的明军将士被押了进来。
连续十昼夜不休息的激烈战斗,早已让这些明军将士饥肠辘辘疲惫不堪,虚弱到了极点,有的还挂着刀枪之伤,更是惨不忍睹。
在胜利者的怒骂痛斥声中,拳打脚踢之下,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慢慢走到了后花园死人堆前。
白文选请示道:“皇上,如何处理这些人?”
张献忠轻描淡写地说:“全杀了,堆成死人山。”
白文选一挥手,大西将士挥刀舞剑,蜂拥而上,砍瓜切菜般大杀大砍起来。
一阵凄烈无比的哀嚎惨叫声过后,后花园又恢复了平静。
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
大西朝的众文武官员虽已饱经战火硝烟,见惯了杀人如麻血流成河,可如此残酷的场面,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不禁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媚娘哪里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当即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安西王李定国不忍相看,心中长叹一声,转过了魁梧的身躯。
张献忠等人看得哈哈大笑,乐不可支,不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乐作一团。
白文选指挥将士们七手八脚地把死尸堆在一起,大约有七八百,甚为壮观。
天已经完全阴沉下来,阴风怒号,冷雪飞舞。
鲜血把尸体紧紧地粘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死人山。
四周堆满了干柴枯草。
白文选方欲下令纵火焚烧,不料,被张献忠厉声制止道:“把她放到死人山顶。”
他指的是晕死在地的爱妃媚娘。
白文选犹豫了。
放还是不放?
他看着大西皇帝的脸,没有动作。
这是一张典型的长期生活在黄土高原才有的脸,深目大眼,黄须虬髯,不怒自威。
三十年前,张献忠乃黄角小儿,正值读书之时,父母东借西凑学费,求爷爷告奶奶,将其送入私塾,却不料,儿子极不喜读书,整天舞刀弄枪,打架斗殴。
私塾周老师乃当地德高望重之秀才,饱读诗书,胸有韬略,哀叹张献忠朽木不可雕也。
后来,张献忠干脆退了学,成天浪迹于大街小巷。几年后,又跑到延安府当了一名捕,其头领就是白文选。
再后来,张献忠因事被革职,便至延绥镇从军,又因犯法当斩,主将陈洪范观其状貌奇异,为之求情于总兵官王威,重打一百军棍予以除名,流落江湖。
不久,陕西安塞马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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