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还带着一丝冬天的寒气,让来往的宫人不禁发着抖。
此时,站在梧桐苑卧房门外的小安子哈了一下被冻得红通通的手,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僵掉了的手似乎又有知觉了。
“来人。”这时,屋里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竟比这料峭的春寒还要冷上几分。
小安子连忙弯腰回应。他轻轻推开门,领着一众内侍、宫女入内。
房间里和外面一个夏一个冬。名贵的银碳还在烧着,冒着丝丝热气。
小安子抬眼看向床上的贵侍,感觉他已经恢复过来了。小安子微微吐出一口气,心里的担忧去了大半。
“换个颜色吧。”端坐在床上的杨溪对着旁边正拿出一件白色长衣的侍女说着,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就青色那件。”
侍女一愣,然后赶忙说“是”。她动作利落地找出了一件青色织纹衣,身手麻利地为杨溪换上。
众人心里打着鼓。不明白为何主子的口味突然变了。
在穿衣梳妆结束后,杨溪站了起来。
十六岁的少年,身形修长而单薄。但是他的身量足,也能撑得住衣服。
一袭青色织纹衣从领口一直掩盖到脚踝处,线条流畅、一气呵成。深色的衣装映衬着浅色的皮肤,明显的色差让深者更深,浅者愈浅。他头顶的乌发用一顶紫金冠束住,披散下来的长发能直达腰间。年轻而朝气的容貌被笼罩在初阳中,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而最为吸引人的是那浓密的睫毛,如同给眼睛上了一圈影,让整个面容立刻立体起来。清冷的眸子里一片沉沉,波澜不惊,偶尔一阵幽光闪过,似能勾人心魄。好一个气质如高山幽兰的翩翩少年郎!
可惜这儿的人不懂一个词叫高贵冷艳。
小安子打量完杨溪后便低下头去,一板一眼地为杨溪系上了云纹腰带。
“小安子,给本君去备轿。今儿去平遥侯府。”
“是,贵侍大人。”小安子低下身子行完了礼,匆匆而去。
不多时,杨溪便坐在了轿子中了。他默默地看着窗外陌生而又熟悉的集市,心里感概万千。
自己多久没有走过这条路了?多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快活了?
父亲,母亲,兄长,大姊,你们还好么?溪儿很想你们。
杨溪的眼泪在眼眶打着旋,但是并没有落下来。
因为父亲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成年了就不准哭!
虽然这具身体才十六岁,但是灵魂已经二十岁,是成人了。所以不能哭。
杨溪闭了闭眼,将泪水逼了回去。
这时,小安子在轿子外说道:“贵侍大人,平遥侯府已到。”
“落轿吧。”杨溪平稳了一下心中的激动,然后平静地说道。
“落轿!”小安子那尖细的声音似能将人的耳膜戳破。不过杨溪却毫不在意,因为他听习惯了,听了四年了。
不多时,杨溪便被平遥侯府的仆人们引进了门。年过六旬的老管家跟在杨溪身边,为他指路。
“小公子,你看看这园子,还记得不?”老管家絮絮叨叨的,自顾自地说着。“小公子一进宫就四年,没有什么机会回家。这眼看着就能回家来团聚了,您又在这当口嫁人了。您不知道,老爷和夫人平素有多挂念您,每天都要念叨上个好几回。您嫁给太子爷,以后也不能经常回府相聚了......”
杨溪自四年前被接进宫中做太子伴读后,就没有再回过家。甚至连这次的嫁娶都是从宫中泰安殿直接坐喜轿到太子府的。本朝规矩,伴读必须时刻陪伴在皇子身边。所以许多皇子和伴读一起养着,就养出了感情。
杨溪微笑着听,不发一言。他不想打断杨老管家的话。
这些人如今竟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着话。
这种感觉让杨溪觉得很是奇妙!
他不想打断,也没有在意老管家在说什么,只是在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不一会儿,杨溪便走完了整个园子,来到了正厅。此时,从后厅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一位不太年轻的妇人。
那妇人算不上美貌,勉强称得上是清秀。不过她的气质温婉出众,却是许多女子不能比拟的。
那妇人名叫舒灵慧,正是杨溪的母亲杨舒氏。
杨溪望着晨光中的那抹熟悉身影,眼角突然就湿润了。
“母亲。”杨溪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微不可闻。
舒灵慧在看到了长身而立的小儿子之后,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她朝着前方伸出一只手,不自主地小跑而去。
“溪儿?”熟悉而温暖的声音传进了杨溪的耳中,他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如溪水般潺潺而出。
杨溪看着正向自己疾步走来的妇人,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往前,很快两人便走到了一起。
杨溪在妇人面前跪下,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嘴巴哆嗦着,哽咽不能语。
“溪儿,我的傻溪儿。”舒灵慧的眼角已经湿润,声音发着抖。她一把将杨溪的脑袋抱进了怀中,说不出话来。
侍从们都默默退出了门,偌大的厅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再次相遇的喜悦中恢复过来。
舒灵慧看着面前的儿子,熟悉而陌生。
眉眼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和四年前一样。但是气质却变了许多,给人的感觉很是陌生。仿佛经历过大悲大喜,看透了世事一般。
她觉得杨溪成熟了很多,不再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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