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翰林院里,同僚不免鄙夷他靠了云老太爷的名声才混进这样清贵的所在,云承渊还总抱怨,被云老太爷拖累的,千求万告想求个实缺都求不来。
到了晚上,送走薛氏母子三人,阿团叫人打水来,洗了个热水澡。古代洗澡是个麻烦事,尤其是冬天,一个月洗三四回都算多的。阿团泡到手指头都皱了,才恋恋不舍地从浴桶里出来。
阿团涂完面脂手膏,睡眼惺忪地歪在软榻上,银烛坐在后面拿干布给她擦头发。
画屏指挥小丫鬟们进来收拾。待收拾停当了,便来到阿团身边拿美人锤给她捶腿,笑道:“这回的澡豆姑娘用着好不好?是玉容斋新上的,多添了一两珍珠粉,还加了茉莉花籽和麝香,闻着可真香。”
一盒澡豆里少说也有十多种料,阿团是从来没闻出少一两多一两有什么差别,困意上涌,迷迷糊糊道:“麝香用多了不好,容易不孕不育。”
画屏手里的美人锤“啪”地一声掉到地上,银烛手里的动作也停了,容嬷嬷从袖子里抽出戒尺,挟着风声猛地敲在阿团脸前三寸的地方,怒喝道:“荒唐!”
画屏眼里的的泪立刻涌出来,忙忙地擦了泪,跪在榻前磕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把那一盒子害人的玩意儿扔出去!”
银烛也放下布巾,挡在阿团面前向容嬷嬷跪下赔礼:“嬷嬷息怒!是奴婢纵容底下那帮小蹄子胡言乱语,才叫姐儿学了这些混话去。”说完抬手自己掌嘴,眨眼间脸上便浮起两个鲜红的印子。
第三下,却没能打得下去。
阿团沉着脸坐起来,按住她的手,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垂着眼睛道:“有段时间没管,你们都忘了我什么脾气了是不是?”
阿团维护她的意思显而易见,银烛却急得要落泪了。容嬷嬷身份不同,也没有身契捏在团姐儿手里,不能用威逼利诱那一套啊。暗恨窦妈妈怎么偏偏这时候不在,又盼着外头的小丫鬟机灵些,不论哪一个,赶紧请个能压住团姐儿的主子过来。
容嬷嬷握着戒尺,柔和道:“二老爷请奴婢来,是要教以四德,授以规矩。四德当中,所谓妇言,须是不苟言,不苟笑,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总说一句,便是‘贞静’二字。姑娘于闺阁之中妄言床笫之私,简直荒唐。”
阿团冷笑,她还没看小黄书呢,一句不孕不育都能扯到床笫之私上头,容嬷嬷脑袋被门夹了吧?
她自己爬起来穿鞋穿袜,头也不抬地叫银烛起身,道:“窦妈妈才是西厢的管事嬷嬷,容嬷嬷是管我的,你跪什么?”滑下软榻,将银烛等人全打发出去,心平气和地问道:“嬷嬷以为,我这些日子在外头表现如何?”
“谨言慎行,贞静和顺,一言一行都有些样子了。”容嬷嬷倒十分客观,先捧完,而后斥责道:“但心口不一,这是大错。奴婢还是那句话,若姑娘明理,便该停了每日晨练,女子以柔弱为美,怎么能同哥儿厮混在一处?”见阿团不吭声,越说越上瘾:“奴婢说句僭越的,姑娘身边的人都不大堪用,有些时候,忠言逆耳利于行,当下人的,自然要时刻警醒劝诫着主子,一味顺从岂是忠仆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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