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只说一个字对方便明白:“黄将军,蛮不错的人,人缘挺好,不过嘛……”
“不过什么?”
“缺乏支持力度呀,”对方说,“和平时代大家都没有军功,那个才硬呢,所以嘛……啊呀不对,你家老爷子好像有属意的人,不是黄将军。”
“我就想知道爷爷没有正式表态?”
“没,目前没到最后摊牌的时候,一切都在私下交流、酝酿,所以一切都有可能。”
“白家呢?”
“也没开口呀,不过,姓黄的跟白家沾点边,只要工作做得到位有可能获得支持……奇怪呀,你跟他有什么渊源,关键时刻站到樊家对立面去了?”
“一言难尽,”樊红雨含糊道,“反正替我关注着,有消息及时通知。”
“好咧,我办事你放心。”对方俏皮地说。
挂断电话,樊红雨长长吐了口气:还好,没到最终决战的时候,事情还有挽回的希望。
其实她并不在乎黄将军能否晋升上将,她在乎的是方晟。从黄海到现在,她还没帮方晟真正做一桩事——鱼小婷的事她只是牵线搭桥,真正接触的是方晟和樊伟。
能打通这个电话,就是家族子弟特有的人脉和关系网。那个女人在军委办,不算多显赫的干部,但处的位置非常关键,几乎掌握所有信息。她跟樊红雨没有利益攸关的联系,也非某个共同的派系等等,仅仅是小时候大院里一起玩耍的闺蜜,正如徐璃和鱼小婷。这样的关系足以让樊红雨随便什么时候打电话,随便问任何机密问题,而她有问必答,根本不会藏着掖着。
而这些问题,即便贵为军区司令的黄将军等人,削尖了脑袋也打听不到。这就是特权,属于京都家族子弟圈的特权。
两人通电话时,于老爷子和樊老爷子正坐在后海边一家民舍二楼凭栏眺望。
民舍没有茶楼招牌,也不张贴招揽生意的广告,光秃秃只有个门牌号而已。表面看这只是家普通民舍,院门正好能容车子开进去,进门一堵影壁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
其实进去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七进深的院子,古亭长廊,假山池塘,藤巷深巷,还有一块团花锦簇的小花园。
民舍主人是位妙人,这么大的四合院按说摆十几个包厢绰绰有余,他偏只开茶舍,每天从下午一点营业到晚上九点,其余时间自个儿遛狗架鸟钓鱼,好不快活。
于老爷子拈了块糕点细细咀嚼,叹道:“整个京城就这家做的杏仁茶是大铁锅现熬,又热又稠里面还有点桂花,跟满大街卖的杏仁霜有天壤之别,味道完全不对。”
“于老,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在家吃甜品是受管制的,所以不管正宗不正宗逮着就吃。”樊老爷子道。
于老爷子仰头大笑,指着他笑道:“我们这些人年轻起反压迫反专制,结果年纪大了还是落得被压迫被专制,几十年仗白打了。”
樊老爷子摇头道:“上次看望老宋,躺在床上说现在吃块豌豆黄比长征时吃个馒头都难,唉,年纪大了就图个口福,偏偏子女们从健康角度出发不让吃……”
“老宋……”于老爷子流露出沉溺于往事的神情,“三十年前为土地政策跟我拍桌子,我说咱俩可能有一个对,也可能两个都错,等到十年后再回头看,谁错谁在全聚德请客。”
“哦,还有这事儿,后来呢?”樊老爷子饶有兴趣问。
“结果都错了,”于老爷子道,“事实证明人的目光总是受周遭环境、发展水平的制约,别说十年,五年后的形势都看不准。我们低估了农村经济发展对于土地政策的要求,吵了七个月的方案只实施一年半就面临结构性调整,等到十年后,原先方案差不多被全部推翻,连题目都换掉了。”
“那么老于,你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会不会犯经验主义错误,扮演阻止历史潮流的角色?”
于老爷子点了点碟子里的糕点,道:“拿绿豆糕来说,咱们小时候卖的远远比现在甜多了……”
“不单甜,油也多。”樊老爷子补充道。
“那时候生活条件差,人们肚里油水少,能靠它充饥嘛;如今不同,老百姓生活富裕,动辄患上各种富贵病,不能吃甜,所以绿豆糕含糖越来越少,这叫与时俱进;可新方案不同,那是反着来呀,不给年轻人机会,大家坐地分蛋糕,那哪成?我们不能为一己之利破坏既定规则,那样不公平,也不合规矩!”
“上次扩大会看你没怎么说话,我以为……”
“那种会说了没意思,吵成一团,无非一种政治姿态而已,我想说的早就在他们几个面前说了,旗帜鲜明反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樊老爷子深沉地看着对方,良久道:“好样的!六十年了,你没变。”
“你呢?”
“目前为止军队这一块还没人过问,我们也不打算过早地卷入其中,保持中立似乎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党指挥枪嘛。若问我个人的意见,我跟你老于一样,关键时刻不会打马虎眼!”
“好,很好!”于老爷子举起茶盅,“以茶代酒,干一杯!”
楼下,侍应生拎着铜壶过来加茶,很远便被拦下,铜壶经过四五道警卫,并反复检测确定无毒,才由便衣警卫亲自送到二楼……
关于新方案,两位老爷子点到为止,接下来便是漫无边际的聊天,从皇城根儿变迁到明代老胡同修缮,以及糖葫芦粘不粘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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