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尹寒、李辰洪异口同声。
兵马都钤辖向宝,按序列是秦凤路军中的第三号人物。一个经略安抚路,地位最高的是经略安抚使,因为他同时还兼任一路兵马都总管,也就是军政和军令一把抓,基本上都是由文臣担任。而他之下,便是实际领兵的副都总管,而副都总管之下,便是兵马钤辖——若是钤辖资历老,前面便可缀个‘都’字,正如向宝。再往下,还有路都监——知甘谷城的张守约,便是秦凤路兵马都监。
除了经略安抚使外,下面三个都是武臣,互相之间级别有高低,但却无隶属关系,各自领兵驻扎于不同地点。可以分庭抗礼,大xiao相制,同听命于文臣经略。真要评判他们哪个说话更管用,还是要看他们的威望和功绩。
前任秦凤路副都总管杨文广刚刚调任,继任的副都总管是个没什么本事和战功,不过是在京营禁军中靠熬资历熬到点,尹寒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恐怕秦州中知道他名字的也没几个——现在论起秦州军中真正说话管用的,还属都钤辖向宝。
前面乱了一阵,向家的回易马队改往尹寒他们这边过来。李辰洪忙提醒尹寒道:“惹不起的,权让一让吧!”
尹寒点了点头,也不想节外生枝,便下令让民伕们将骡车赶到一边去,让他们一让。
向家马队走过尹寒一众身边,那个瘦子突然停下脚步。问着靠在车上的李辰洪,“你们是哪一家的?”
赵隆在旁代答道:“是奉命由清水县往甘谷运军需的。”
瘦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么多人押送一点酒水,也不嫌麻烦,都能让人躺在车上躲懒了。”
李辰洪脸色数变,有一瞬间尹寒还担心他会出手给瘦子一下,但到最后,他硬是咽下了这口气,从车上下来,老实站好。除了一位重伤员,其他受了伤的民伕也依次下来,排队站好。一位正名军将,一个民伕,除非想自杀,如何敢去得罪已能被尊称太尉的向宝?就算是种谔来了也保不住他们。
瘦子见李辰洪等人从车上下来,倨傲的横了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来回几遍,最终一指尹寒,“就你了!”转过头,又对跟在身后的几个伴当道:“你们从这里拖三辆骡车走,赶紧去西门把剩下的货都装起来,九老爷正在那里等着。”
瘦子仗着有向宝做后台,也不信会被拒绝,颐气使指,完全视尹寒、李辰洪为无物。等几个伴当应了,才又转回来,对李辰洪道:“如果甘谷城有人问起,就说是向太尉家借了人车去,到了秦州就放还。若还有问,去向府找俺向富贵。俺给他个交待!”
冷眼看着向富贵自说自话,现在又看到几个向家的仆役要把车上装的绸缎往地上丢,尹寒终于忍不住了:
“等等!”
“怎么?!”向富贵一眼瞪了过来。他到现在为止,仍把李辰洪视作众人的头领,跟方才赵隆一样,将尹寒当成了赶车的民伕。
“你要总要给我一个交待罢!”尹寒声音比眼神更冷,他一个向府的仆役凭什么能给人一个交待?到了甘谷城,不见了人,不见了货,有一百个理由让尹寒他生不如死,向富贵会为他说半句话?扯什么蛋呐!
“这可是要送到甘谷城的军资!”尹寒强调道。
“向爷也没动你军资,只要你的车子而已!”向富贵脸上怒意渐显,他只是觉得尹寒看着比那些民伕顺眼,才挑了他出来,“你这狗才,别不识抬举!若不是临时短了人手,向爷也不会当街拉人!”
李辰洪一把扯住似要作的尹寒,今日一场厮杀,战后又得救治,他对尹寒已是敬重有加,如何愿看到尹寒自蹈死路?却强扭着自己的暴躁脾气,向向富贵卑颜笑道:“这厮脾气不好,官人换一个罢!”
“换什么换?!向爷说是他,那就是他!”向富贵指着尹寒,瞪起他的那对白多黑少的xiao眼睛,狠狠道:“莫废话,跟着向爷走。别不识好歹,这也是救你的命。看着你个子高大,抗肩舆正合适!”
“给我滚!”尹寒一声大喝,中气十足,震得整条街都响起回声。不知何时,他已气得脸都在抖,一副怒冲冠的模样,“不过一个在钤辖府中奔走争竞的走狗,也敢奴事士子?!就算你家主子向宝过来,他也不敢!”
街市上,尹寒这一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是李辰洪还是赵隆,又或是向富贵,都被尹寒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给震住了。
死死盯着向富贵,尹寒甚至觉得光凭语言无法表达出他的怒火,翻手摘下强弓,弯弓搭箭,一箭便向他she过去。
“尹寒不可!”李辰洪在旁看得大惊失se,连忙抢上去要拦着。只是尹寒手脚太快,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长箭she飞了戴在向富贵头上的毡帽。
李辰洪惊魂初定,暗自庆幸尹寒的箭术并不算好,隔着两三步都没能把人she中。要是真给他闹出人命,肯定要抵命。只是他一见尹寒手再次伸向了身后的箭囊,心脏又猛的大跳了几下,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一步冲前,和赵隆两人一起将尹寒死死抱住,在尹寒耳边大叫道:
“尹寒,你疯了?!射死了他你也要没命啊!”
赵隆给吓得不住的念佛,直念叨着:“阿弥陀佛,真的疯了!阿弥陀佛,真的疯了!”
李辰洪则苍白着脸,一边抱定尹寒不敢丝毫放松,一边对吓呆了的向富贵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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