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顾不得了,沉吟半晌,摆摆手叹气道:“没什么,你父母都是归元教弟子,在灵雾山围困望江楼时被杀害,其他……我也不太清楚了。川川,”颜玖别过脸,不去看徒弟澄澈见底的眼睛,问:“祸因我起,你恨吗?”
寒川先摇头,又意识到师父正偏着目光看不见,就轻手轻脚地用指尖点了点颜玖眉心的合欢花迹,待他看向自己时,方戚然道:“恨没能早生。”
前尘创剧痛深,颜玖细思伤怀一时无法自拔,又碍于身份不能出去散心,往后的两日都闷在房里,在郁郁寡欢中度过。
寒川本就沉默少言、性情疏冷,只有在对着师父时才有点活络的少年意气,结果颜玖一沉寂,他就愈发落寞寡淡、生人勿近了。
沈轩忙着教中事务和筹备沈逢君的忌日,无暇□□常来叙话,而关慕不知和江烟说了什么,夫妻二人自那日匆匆离去后,也未曾再露面,到免去了许多麻烦。
沈逢君忌日那天,教中弟子结队到望江楼归元教历代教主埋骨的竹林中扫墓、祭祀,颜玖作为一个“死人”,自然是不能同去的。
他心中急于祭拜自己的师父,从早起便躁动不已,勉强等到月上枝头,教众们都回房安歇了,才揣着香烛纸钱酒葫芦,迫不及待地拉着寒川从崇丽阁的露台上跳了下去,踩着望江楼亭台榭阁的房顶,一路飞到了埋骨林。
沈逢君的墓在一棵粗壮的楠竹下面,竖着和历代教主墓前一般无二的方阔汉白玉碑,只不过旁边还多,土包上也有碑,是窄窄一条青花石,看起来颇为寒酸。
朔月轻微,埋骨林中阴森昏暗,寒川还没来得及看清碑文,就听到颜玖在一旁沉声命令道:“跪下,磕头。”
寒川跪了下来,一声不响的磕了三个头。
颜玖看着那道伏跪在地身影,想到他是云济沧的儿子,感觉周身血液霎时冲向头顶,沸腾着叫嚣着,忽而又四散而落,身体再次冷了下去,如坠寒潭。
他也跪了下来,向沈逢君的墓郑重地磕头,神色无比肃穆悲凄。
寒川又跟着他行了三次拜礼,才抬起头细观那两方墓碑。
“师父,这是……”他看清了,瞪大眼睛低呼:“你的?”
颜玖一言不发地往铜盆里烧纸钱,烧够了拧开酒葫芦,往墓前的空地上倾倒,一边倒一边冷声说:“吓到了?这里面埋着生烟的第一条剑鞘腰带,上面沾了一百八十多个人的血,包括我自己的,和我师父的。”
寒川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指甲陷进掌心的肉中,他感觉不到疼,只有浓到化不开的不甘和愤怒。
颜如玉本该站在高处傲视天下,而不是不明不白地被当成一个死人“埋”在这里。
寒川动了动双唇,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从楠竹后面传来一道充满讥诮的嘲讽:“颜如玉,你还真是敢说?师父为你躺在地下,而你只赔了一条剑鞘腰带,是不是很得意啊?”
关慕抱着手臂从竹子后面转出来,一脸阴鸷,目光愤恨。
寒川身体一震便想跃起,却被颜玖一把按住了摸向腰间欲拔软剑的手。
“关师哥,”颜玖道:“今日无论你想如何,我全受着。”
关慕大笑,向前踏了两步,锵的一声拔出了琼雕,直指颜玖面门。
寒川哪里还呆得住,心知颜玖有愧不愿在沈逢君墓前动手,只好抓着他往自己身后揽,大声道:“父债子偿,关师伯,我替师父受着。”
关慕一脚踢了过来,正中寒川肩头,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起开!颜如玉你上前来,别逼我说出不好的话!”
寒川身子晃都没晃一下,固执地往前挡,颜玖只好拂开他的手,道:“寒川,这是我们的事,你不许动!”
“师父,眼看就要立夏,你不能……”寒川被他的话刺到,目光一暗,低声劝着。
颜玖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段,亲自把脆弱的咽喉抵到关慕的剑尖上,一道细小血线登时在他细白如琢的颈子上裂开,血珠子滚到琼雕上,顺着剑锋晕开。
关慕手腕一抖,遽然向后退去,琼雕随之从颜玖的脖子上撤开了寸余。
“他妈的,你想死吗?”他厉声喝问。
颜玖恍惚着没有答话,他此时只觉得埋骨林非常冷,叫人忍不住想发抖,可身体却好像又在发热,冷汗也被滚烫皮肤蒸干了,留下紧绷绷束缚感。
这种感觉很熟悉,十年间无数次,他早已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一阵懊恼——也许是因为几日前运功调息的原因,本来该在立夏之日才会发作的合欢蛊,提前了。
“我不想,”颜玖强撑着,抬起手死死地压住眉心,看向关慕艰难地道:“我可还有大仇未报,不是关师哥你,想要我死么?”
关慕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他怒极反笑,收回剑上前,猛的一拳挥出,砸向了颜玖的脑袋。
颜玖已然不支,被这猝不及防地一拳挥倒在地,他眼前发黑,颤抖着抹掉了唇角的血渍,刚想说话,就被从身后冲过来的寒川卷入了怀中。
沈轩此时也堪堪赶到,落地便拦在颜玖和寒川前面,对关慕怒目而视,大叫一声:“关子敬!”冲上前去,一拳打进了关慕的肚子里。
关慕弓起身体,把剑往地上一丢,脚下动作着就想扑过来与沈轩肉搏。沈轩不欲在父亲的墓前与师弟冲突,他又叫了一句,抓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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