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虽不乐意,还是乖乖听话,从湖面踏水横穿而过,往天刀门的院落中回去了。
颜玖如愿以偿的被真诚请到院内,在前堂见到了净悯大师。
净悯大师还是十余年前的老样子,眉毛雪白、眼神清锐、腰杆挺拔。
他一见到颜玖,便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缓声道:“阿弥陀佛,芙蓉城一别十六载,小施主如今长到这般大,沈教主泉下有知,自当欣慰。”
颜玖大惊,忍不住向前堂门窗外面看去。
净悯轻轻顿了顿手中的六环法杖“轮回”,安抚道:“莫担心,只有你我二人。”
颜玖终于能在归元教和寒川以外的人面前做回自己,颇有些激动,拉着净悯大师说个不停。
净悯乃沈逢君的莫逆之交,早年造访芙蓉城归元教时,在望江楼中与少年颜玖曾有过一面之缘。
出家之人七情六欲淡泊,如今见到颜玖这个天下人口中罪大恶极、死了十年的魔头,净悯也没有多么惊讶。
与老和尚是早晚要见一面的,提前在兖州准备好,也比到了青州再被认出来强。颜玖在这耗了一会儿,请求净悯大师一定帮他保密,才起身告辞。
颜玖不紧不慢地往回走,行至半路,遇到了等不及出来寻他的寒川。
此时夜幕初落,寒川迎上来低声道:“有沧崖派气宗的人来找赫连煊,现下还没走,师父看要不要徒儿去探听一番?”
颜玖眉梢一挑,问:“又是气宗的?云济沧搞什么鬼,舍不得自己的弟子跑腿儿么……来人是谁你可认得?”
寒川摇头:“徒儿不识,应该并非为这府邸中原驻之人,我见他风尘仆仆,想来是才到兖州的。”
“走,回去看看。”颜玖脚步飞快,向天刀门的院落疾走。
还没到门口,隔老远就瞧见赫连煊正送人出门。那男子一身雪白衣衫,湛青腰带与领口绣泰山纹章,手覆银丝拳套,生得俊美秀群,身姿清逸。
颜玖连忙拉着寒川往院墙后面一躲,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赫连煊道:“有劳严师侄。”
严姓弟子恭声回道:“林公子客气,明之本就奉命来兖州接诸位回去,顺路而已。我师父说,让公子把东西再留心筛选一遍,模棱两可的宁可不要,免得漏下什么把柄,再让长水帮有反击的余地。”
颜玖听得真切,心想:这小兄弟真大胆,这般机密的事在大门口也敢说,他怎么不直接昭告天下?
他把“严”和“明之”几个字在心里翻来覆去念叨了几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轻道:“怪不得有点熟悉,原来是他。”
这替沧崖派送信来气宗弟子,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在江陵水寨下方的小舟上,给颜玖讲长玄子叛出灵雾山,霸占水路来龙去脉的少年。
十年如一瞬,当年胆小懦懦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一个器宇翩翩的青年侠士了。
赫连煊显然也不愿多谈,在严明之看不见的角度面露不快,草草应了几声,把话一转,道:“青州事已平息,几时动身?”
“不出后日,”严明之回道:“宋师姐会告知诸位。明之先行告辞,林公子留步罢。”
人走了以后,师徒二人又等了一会,才悄声溜回房内。
颜玖甫一坐定,寒川便斟了一碗热茶奉上,嗫嚅道:“徒儿只有师父一个师父,师父却走到哪里都能遇见新人故人。”
这是在抱怨?
颜玖惊奇不已,笑道:“哪有那么多新人故人,为师也只有你这一个徒儿。你瞧真弥那个小和尚可不可爱?川川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更讨人喜欢,比现在可……”
“现在如何?”寒川打断他,语气不快。
颜玖怕了他了,连声道:“现在也很好,就是脾气古怪了许多。”
寒川心道:那也不怪我,还不是被某个糊涂人惹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下午,沧崖派整装完毕,宋疏瑶果然前来通知他们准备明日一早启程。
严明之跟着她来的,一见到颜玖,便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咦”了一声,迟疑道:“这位……王公子?在下沧崖气宗严昭,见公子面善,敢问公子,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这话问得很有些搭讪的嫌疑,宋疏瑶平素最厌恶归元教,颜玖为人轻佻,舍毒嘴贱,便成了厌恶中的厌恶,讨嫌中的讨嫌,她听师弟主动与颜玖搭话,脸色顿时黑成一片,冷道:“明之,你说的什么话?王公子是芙蓉城的人,桑师叔向来最疼你,几时容你去过那等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的地界?你又怎么可能与他相识。”
颜玖闻言冷笑一声,宋疏瑶两次三番出言不逊,莫非欺负他如今脾气温和?自他现身江湖,屠戮江陵寨扬名后,世人闻得颜如玉大号,恨归恨,哪个不是心怀畏惧战战兢兢?
唯独这沧崖派的首徒,都快骂到脸上来了,颜玖不愿同女子一般见识,却也有点忍无可忍。他向前一步,直视宋疏瑶想出言驳斥,还未说话,却被严明之抢了先。
严明之板起那张早已褪去圆润,细刀镂玉般削挺的俊脸,肃声道:“宋师姐,沧崖门规中有训,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归元教中的确曾出了一个颜如玉,搅得武林腥风血雨,不得安宁,然人死灯灭,他所犯下的罪孽,已经用自己和沈逢君的两条命偿还过了,还待怎样?掌门教诲我们‘天谓人人皆平之’,又言‘不偏不倚是为正’,明之敢问师姐,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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