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轩失笑,摇头道:“归元教行事向来没规矩,在世人眼中独特惯了,不去参加清谈才叫正常。我专程来寻,听说你往珈蓝寺那边去了,怎么?”
颜玖低声道:“想求净悯大师帮个忙,不是什么大事,师哥找我为何?”
沈轩朝四周观望打量一番,凝神屏气静听,知悉并唔旁人,才沉声道:“小心赫连煊,他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颜玖闻言大惊,他对此并非没感觉,但那都是臆断,眼下从沈轩口中也听到这般说辞,心中不由得惶惶一瞬,忙问:“此话怎讲?”
沈轩抓起颜玖的腕子,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红绫。
颜玖眉尖陡然紧蹙,心下了然,赫连煊那日在天刀门客居庭院中和红绫打了个照面,以他的细心程度,断然不可能无所察觉,果然,他开始查她了。
沈轩不便在此久留,提醒完以后,便匆匆告辞离去。
余下的时间里,颜玖看起来一直忧心忡忡的,他草草吃过晚饭,就拉着寒川去往这阵子的秘密修炼之所。
山林深处鲜有人至,断崖底,晚风萧索。
已入秋季,树丛顶侵染凋敝之姿,零星几片枯黄的树叶从上方飘落,为崖底的凄荒做了点缀,如蝶翼纷飞。
四围山色中,油然一碧的天空须臾万变,倏然间被漫天匝地的绛红深紫湮没。
万籁沉寂,仿佛能听见月出东山时的怆然。
寒川把渐离带了出来,一层层解开缠裹在外的油布,而后宝剑出鞘三分,令晚霞和天边初生的圆月也黯然失色。
他在崖底舞剑,颜玖则悬着双腿坐在树枝上,静静地看着。
赤光弥漫,利刃破风。
渐离的锋芒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火光摇曳之中,少年的身姿凌厉而矫健,翩若一抹惊鸿。
《山河经注》外功剑式名为“惊涛”,惊涛剑法十层十招,寒川流畅自然地刺、挑、劈、展,如同在肆意挥洒一曲游刃有余的破阵之舞,直到第八层毕,见骤然收势,稳稳立于树下。
他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最后的动作,扫落在肩头,衣袂飘摇,瞳如点墨,眸映繁星。
颜玖低垂眼睫,几乎看得痴了。
静默半晌,他从树枝上轻轻跃下,上前为寒川理顺鬓发,从喉咙里发出了叹息般的声音:“此一道,你之领悟已不在为师之下。”
“这样够吗?”寒川把渐离举到眼前,凝视着铜箫上的纹刻,低声问:“颜如玉,这样够杀他了吗?”
不够,颜玖在心底默默道,云济沧醉心武学四十载,已至中原武林的巅峰,只凭寒川过人的天资和尚显稚嫩的修为,又怎可能一举将之打败?
他看着寒川的眼睛,不答反问:“川川,抛开为师的仇,你自己呢?你想不想打败他?”
寒川闻言默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片晌过后,他抬起头,目光坚毅,语气坚定:“是,我想堂堂正正地将那所谓的“武林正道,天下第一”踩在脚下,当着世人的面开诚布公,告诉大家他们错得究竟有多离谱。”
颜玖深深地凝望着寒川,目光沉寂而复杂,良久,他别开脸,轻道:“如此,甚好。”
天色渐晚,月上枝头。
颜玖没有回去的打算,寒川便捡了些枯枝,生了一小堆篝火,师徒二人背靠树木围火而坐,伴着虫鸣稀疏,低声交谈。
寒川想到傍晚时分沈轩拦在路上给予的警示,便问颜玖:“沈师伯所言令赫连煊生疑之处,可是红绫?”
颜玖点头:“正是,她们姐妹太过相似。”
寒川又问:“徒儿有一事不明,当初师父为何不让绿腊为她易容?”
颜玖用树枝拨了拨篝火,有fēng_liú动,火光陡然大盛,将他白玉般的脸庞照亮,渲染起一层灿烂流转的光华。
那一瞬,艳胜百花,绚若云霓。
寒川宛如被魇住了一般,忽然感到有股紧绷的热流飞速涌向下腹,于是便不可遏止地向颜玖身上缓缓贴近,直到温热的呼吸已经喷洒在了他的耳畔。
就好像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桃源,让人越陷越深,越来越难以忍耐。
颜玖感到异样,不动声色地向后倒去,靠在了树干上,歪着头淡淡地看向徒弟。
寒川震颤着醒神,僵在半途不敢再妄动。
他的脸色有着因冒犯师长而生的敬畏难堪,也透着点如同小孩子吃不到糖般的委屈。
颜玖静静地顿了半晌,忽然问他:“你对身世怎么看?”
寒川皱眉,不懂。
颜玖又道:“我的意思是,生身父母、家乡何方、祖庭归处……这种,你怎么看?”
“或为……人之根本,”寒川迟疑道:“师父为什么这样问?”
颜玖牵牵嘴角,似笑了一下,说:“为师以为,你很在意……我不让红绫易容,是因为柳无枝定会认她那张脸,她对外宣称的身世,也并非为师捏造。红绡和红绫,其实真的是柳无枝兄长的孩子。”
“什么?”寒川惊讶得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道:“原来是真的……她们知道吗?”
“知道。”颜玖肯定地回答。
寒川不禁怔愣:“那她们……”
颜玖轻笑,摆摆手打断自己的徒弟,将语速放慢,一字一顿仿佛要半点不留地灌入人脑中:“生身父母、家乡何方、祖庭归处固然重要,而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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