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从睡梦中哭着醒来,苍彦易都会想,纪以寻的梦里面究竟有什么呢?洪水猛兽吗?还是妖魔鬼怪?会把她吓得战栗,抱着他一遍遍念着他的名,豆大的眼泪落在他的胸膛,无声的告诉他,她害怕……
苍彦易却从没想过会她的梦会是这样的黑暗,会是这样的安静。没有光,没有声音,黑暗无边无垠,天地间安静的好像只剩下了自己。
孤独和绝望,夹杂着恐惧,侵入心头,心压抑沉痛至无法喘息……
他是不惧黑暗的,这是纪以寻的感觉。澜泽说过,他既进入纪以寻的梦,那她的感觉,她的心情,他都会感受到。
原来……这就是纪以寻的梦,如此不安,如此绝望……无边无垠,不能逃脱……
黑暗中不知方向的走着,苍彦易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仿佛间听有哭声,苍彦易心下一动,追着那哭声而去。
哭声渐渐大了,转为一种哀嚎,蔓延了至每一个黑暗角落。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最后转化为一种腥臭扑来,令人作呕。
苍彦易找到纪以寻的时候,她正在忘川河里站着,仰首看着奈何桥上过往的每一个人。她好安静,不同于河内孤魂野鬼的哀嚎,她只在那一动不动,任凭蛇蚁撕咬。
他看着这忘川,断肢残臂漂浮了整个河面,河水血黄、腥臭、肮脏。里面的蛇蚁,随着河水涌动翻滚。
河边盘踞的长蛇,见他在河岸站着,纷纷扬起花花绿绿的扁脑袋,幽绿的眼睛盯着他,嘶嘶吐着鲜红的长长蛇信,迫不及待地等着他下河。
好疼,在碰触到河水的那一刻,如同在凌迟;好冷,那种冷穿过血肉,似千万根钢针穿体而过;好脏,蛇蚁盘踞在身上,血腥沾了全身。
苍彦易在忘川中走着,突然想起了纪以寻对他说的话,在洛清河里对他说的话。
‘阿易,你知道我恨你吗?’
……
‘如果你知道这水冷,如果你知道这冰片割肉疼,如果你觉得这里脏!你就该明白,我有多恨你!’
……
‘因为我啊……因为我就是这样生生等了你一千年啊……’
凤眸晦涩,苍彦易紧盯着纪以寻的背影,不!洛清河的冷与疼,不及这忘川的万分之一!
‘你知道一千年多长吗?’
……
‘就是一千个年头,一万两千个月份,三十六万五千多个日日夜夜。那种等待,长的没有尽头……’
苍彦易走近,她没有转头,没有在意,只在那站着。
“纪以寻,为什么不走?”
以寻身子一震!
“纪以寻,为什么不走?”凤眸紧盯着她,苍彦易记得,纪以寻说恨他,她说,他有心爱的人了,他不会来找她,他会永远把她丢在忘川!
那为什么她的梦里,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受苦傻等!
“阿易……”眼泪,溢出眼眶,以寻从没想过,当苍彦易真的出现在她身后时,当两人真的在忘川相遇时,她会这样怯懦,怯懦至即使一个转身,也没有勇气,泪不成声,“我不走……”
即使知道你不会来,我还是不走;即使知道你不爱我,我不走;因为我舍不得忘了,有一个叫苍彦易的男人,我舍不得忘了,我爱他!
苍彦易心下大痛。即使多年以后,二人决裂,发誓此生再不相见。苍彦易每每午夜梦回,却总是忘不了她今日之话。
多年以后,当纪以寻离他远去,苍彦易常想。如果早知两人日后会彼此相恨,他一定不要在那日进入纪以寻的梦!这样,当两人决裂,他就不会怜惜,放她离去;这样,他就不会相信,纪以寻永远不会弃他而去,这样,他就不会……彻底爱上纪以寻;
良久,大掌紧握,用力至青筋暴起,弯腰将她打横抱离河水。一条长蛇见势还要来咬她。他眸光一沉,一脚将其踹在奈何桥上,碗粗的长蛇顿时脑浆四溢,摔死在当场!
“滚开!”
他动了怒,一声低吼,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威压慑人,四周的蛇蚁孤鬼纷纷退开!
纪以寻被他抱在怀里,见那些蛇蚁都怕他,便哭着指着那些蛇蚁道:“阿易,就是它们,它们都咬我!”她哭得眼泪糊了满脸,都顾不得用手来擦眼泪,却还要指着一条红紫花蛇,“就这条蛇,它咬人最疼了!它现在这么肥,都是吃我的肉吃的……还有那个鬼,他最可恶,每次都吓我!……”
她前前后后,絮絮叨叨哽声说了好多,仰头看他时。却发现他凤眸紧盯着她,那眸中蓄着怒意,面色沉冷。
以为是恼她聒噪,或是恼她哭个没完。以寻低首,止了言语,小声抽泣。
两人离了忘川,苍彦易抱她在河岸边坐着,有曼陀华沙,红红艳艳开了好远,很美。
“纪以寻。”
“嗯?”闻他喊她,以寻抬首,哽声回他。
吻……落在唇瓣。
突如其来的温柔,以寻泪崩,伸手紧环住他的腰际,死命抱住。
苍彦易的拥抱好暖,好舒服,以寻着实太累了,沉沉睡去,耳畔一直环着他的声音:“纪以寻,回来,回来陪本王!”
沉睡的以寻不知道,苍彦易最终一把火烧了忘川,烧了她的梦魇。
沉睡的以寻不知道,苍彦易在那场大火中,红了眼眶,
‘你知道一千年多长吗?’
……
‘就是一千个年头,一万两千个月份,三十六万五千多个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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