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泽铭公司有点事,我打发他先回去了,我在医院守了她一夜。
第二天中午到火车站接到孙静雯,她一上车就在我脸上重重一吻,说:“亲爱的,想死你了!”
我努力使自己笑出来,笑得不太好看。
孙静雯回来之后就催着我去开证明,幸福洋溢在她的脸上,她热切地筹备着婚礼的一切事宜,我借口工作忙没有插手,内心时刻都在挣扎。
我试图跟孙静雯说起琳琅,可每一次话到嘴边都生生咽了回去,我能怎么办?她是孙泽铭的老婆,也许将来还是我的嫂子,我要怎么说,难道说,我不想跟你结婚了,我要娶你的嫂子?
有时候我想:我tmd干脆跳楼算了,反正这么活着也是难受。
“喂。”是医生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琳琅的眼睛可以治好,我激动万分,忙问需不需要我帮忙,他说:“现在只要有眼角膜,就可以治好她的眼睛。”
“那我捐啊。”
“对不起,我们不接受活体眼角膜。”言下之意,只有那个患者死了,并且他的家属愿意捐赠眼角膜,琳琅才有重获光明的希望,可是,这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遇到这样的机会,我们能等,她的眼睛能等吗?拖得越久,治愈的希望越低。
2000年9月8日,我和孙静雯去领结婚证书。
走到登记处,我停住脚步,突然说:“哎呀,坏了,我忘了带照片了,没照片怎么行啊?”
“怎么会呢?我临走前还提醒你的。你呀!”孙静雯嗔怪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脑门,说,“没关系,这不门口就有个快照吗?去吧!”
我用手来回搓着自己的脸,搓得脸颊发烫,我运了半天气说:“静雯,能不能……能不能……反正今天别登记了行吗?今天,我心情不好。”
“啊?你说什么呀翾飞?你在说什么呀?”孙静雯一惊之下,脸色泛白,眉头越拧越紧。面对着她尖锐的目光,我低下了头。
孙静雯在我面前足足站了两分钟,然后,转身走了。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我心里忽然害怕起来。
我钻进车里发动了引擎,看着她打了辆出租车,我几乎一步不落地跟在那辆车后面。还好,孙静雯既没有撞墙也没有跳河,她下车回了家,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后脚紧也跟着进了家门。
孙静雯坐在卧室的床上发呆,巨大的婚纱照醒目地挂在墙上,照片上的孙静雯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无忧无虑地笑着。
我坐到她身边,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她轻轻抽出了手,抬眼看我的同时眼泪就下来了,她哽咽着问我:“为什么?”
我起身点了一支烟,几乎听到了屋子里空气流动的声音。ノ宜担骸岸圆黄稹!豹
孙静雯追问了第二句:“为什么?”
我掐灭了香烟,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我和琳琅的两小无猜开始,我一直讲一直讲,就像在叙述一个别人的故事,没有一丝虚假和掩藏。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过孙静雯。
孙静雯也没有插过一句话,她默默地听着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我无法想象当时孙静雯的眼泪如何淹没了她内心的苦涩,也不知道她如何在震惊和悲伤之余还能撑住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没有昏倒在我的面前。
故事讲完了,我沉静片刻又说:“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抛弃你,她现在在医院里,我希望此刻能陪在她的身边,只要她的病好了,我就会永远离开她。”我没有骗她,那句永远,是真的,只是,她现在不会明白。
“那要是她好不了呢?”
“她一定会好的。”我一脸坚定。
这几天,我一直陪在昏迷的琳琅身边,就好像我当初照顾她一样。
“你真的会离开她吗?”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响起静雯的声音,我着实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进来很久了,只是你没有注意到。”她声音凄楚。“如果你想一直陪着她,我...”
我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于是及时制止,“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
“她醒来后,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我没有向她解释为什么,她也没问为什么,但有一件事情她是知道的,那就是,我一定会离开琳琅,这是她从我眼神里读出的。
一周后,新闻报道,西郊发生了一起车祸,肇事者是酒后驾车。
也是在事发后的第二天,琳琅便重见了光明。
我出车祸后,琳琅一滴眼泪也没掉,也没有说一句话,始终面无表情,直到我入殓的那一刻,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她突然疯了一样往火里冲,“何翾飞,你个混蛋!告诉我为什么?”
“琳琅,你别这样,让他好好走吧。”孙泽铭紧紧抱住她,害怕她做什么傻事,她使劲推开她,一巴掌扇过去:“都是你的错,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静雯一脸漠然地站在旁边,此时正好下起了雨,悲伤的气氛,总需要雨来渲染,泪水打湿她的脸庞,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翾飞,没有你,这三千红尘,已无一物可以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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