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儿乌单于要对大杞动兵了。
这件事自打东胡出兵大杞的那天起,一直是多少人密切关注的重点。呼儿乌的意向,族里部落的形势,甚至杞人太守的造访,周边部落的稳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每一步事态的走向。王帐里密谋的计划,外人无所得之,但兵马布置却逃不过乌巴山的眼睛。身为地位最高的左将军,掌管着军事防务,他很快从呼儿乌的安排中嗅到了他的意向。不知是他的有意还是无意,他身边的特木尔悄悄地来看过乐宁了。
特木尔不敢叛国,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他想的和乌巴山一样,这么关键的时候,阏氏千万不能再犯浑了。呼儿乌单于铁定会打过去,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废掉乐宁的阏氏之位,言行上也没有慢待的意思,说明乐宁这里还是有转机的。她还是趁着这最后机会,服个软,好好拢住单于的心思,守住自己才是要紧!一个女人,嫁过来两年多了,对自家丈夫温柔小意求求情哪里会丢脸子?何苦这么犟着,跟自己过不去,跟命过不去?呼儿乌单于明明心里还是有她的,现在不赶紧在没挑明前把关系缓和一下,等以后胡、杞撕破了脸,她是真想尝尝敌国质子的滋味吗?
两国的渊源是伴着血仇千年传承的,如今大战在即,合盟即将崩溃,和亲公主立刻失去的是故国的依仗,更甚者丢掉本国的地位。从现在起,乐宁唯一的活路,是要坚定的做一个胡人。她只有做一个纯粹的胡人媳妇,将来尽快的做一个胡人的母亲,才有可能凭借丈夫、子女脱离这场国家浩劫。
特木尔感觉自己说干了嘴,大大小小形势利弊来回分析,就怕乐宁那个榆木脑袋再犯抽,他都想跪下来求求腾格里,快让这位主子开窍吧!摆在眼前的这不是一个选择,这是唯一的出路,其他的统统都是死路,再也逃避不了的绝境啊!
乐宁神色凝滞,她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便真的来了。她要怎么办?
看着眼前特木尔一脸的焦急,还有身边乌拉脸上的郑重,包括这背后乌巴山的好意,乐宁知道他们的意思,她现在身后连一点依仗都没有了,前面的路,要么怂,要么死!她只要低个头或许还能混条活路,若不然凭着一根筋的做派就是向着死路闯了。殉国吗?很壮烈吗?很有身份吗?足够可笑的!
乐宁没有那份国家大义,她也知道,她若是悲壮的殉国在胡人的草原上,不仅胡人会骂她,杞国也不会有一个人敬佩缅怀她,甚至消息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只会被他骂一句无用!乐宁只是在想,她若是活下来,没有杞人的公主尊位,没有骄傲自保的能力,甚至不敢再有对抗呼儿乌的勇气,一个乖巧听话的后宅女人,事事无成又凡事只能仰仗呼儿乌的心情,她又能活成个什么样子?就像母妃那样吗?今天哄得君王高兴了,被当成小猫小狗宠一宠,明天一句话说错了,被他厌弃,只能心里惴惴以泪洗面,日夜祈祷自己不要被打入冷宫?或许,她过得还不如母妃,母妃出身再低,起码也是正儿八经的杞国良民,而乐宁呢,终她一生,都摆脱不掉胡人对她的敌意排斥。
乐宁低着头,谁都不愿意死,但是摆在她眼前的,实在是没有一条活路……
特木尔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不明白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为何这位阏氏就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呢?胡人生存多么艰难,每个人都那么的热爱生命,他从没见过有人活路不选,一心死磕的。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心灵才会这么扭曲的去一心追求地狱?阏氏啊!殉国不是这样殉的!不是你们宫廷里那么讲究的一杯酒一把刀或是一条白绫,还随便你去顺着心意选。在这里,人质是什么下场?真的是不被当人看的啊!阏氏,大战在即,两军对垒之际,你这么想把脑袋摘下类给他们挂到枪杆子上祭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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