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俱是一愣。
村民中也有不少清楚这次“抢亲”缘由的,此刻听陈逸斐这般郑重其事地承诺,心中为这对有情人欣慰欢喜的同时,面上也不觉露出赞许认同的笑容来。
杏儿年纪尚幼,一时却听得不甚明白。待要问身边姐妹,又唯恐露了怯,不由转过脸去看新房里的苏谨晨。
微启的窗子传来清风阵阵,只吹得烛火摇曳,人影斑驳。苏谨晨怔怔听着,忽觉脸上竟有些微凉意。
她茫然抬手抚过自己脸颊,指尖所触之处竟早已湿润一片……那眼泪划过唇角,苦涩中竟能体味出丝丝甘甜……
抬起头才发觉门口杏儿正一脸探究地望着自己,苏谨晨越发羞涩难当,只胡乱擦了把眼泪,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杏儿转过脸嘿嘿一笑,脆声宣布道,“这关也算你过了!”
陈逸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听她煞有介事道,“现下还有最后一关,只要你也能通过,新娘子就是你的了。”
陈逸斐心知今天要是不让他们把自己折腾个够,只怕连洞房门儿都摸不着,只得认命地拱了拱手,“第三关是什么,还请姑娘明示。”
“这个呀,最是容易不过了。”还不等杏儿说话,一旁的莺莺抢先一步道,“陈先生在咱们这儿住了这么久,也应该知道,咱们村子的男男女女,向来都是以歌传情,尤其成亲这么重要的日子,更是如此。还请陈先生为新娘子唱上一曲,若是新娘子点了头,你就可以进去了。”
陈逸斐简直哭笑不得。
他活这二十几年,唱歌的次数只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更何况还是听一句鸡皮疙瘩能掉一地的情歌!只得好声好气地求饶道:“我素来不通音律之事……只怕待会儿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反污了诸位的耳朵,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另外出题吧。”
“那可不成。”杏儿撇撇嘴,“这是村里的习俗,每个新郎都要唱的,你要是唱的不好,那也没啥,大不了多唱几回就是了,反正啊——”她大眼睛骨碌碌一转,故意拖长腔道,“这一夜的时间,可长着哪……咱们有的是功夫!大家说是不是呀!”
“就是……就是!”
去年才娶了媳妇的周猎户笑着上前拍拍陈逸斐的肩膀,“兄弟你就放心大胆地唱,谁还能笑话你不成?”
“快唱吧,再不唱,新娘子在里头可要等着急啦!”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话音未落,人群里又爆发出一片善意的笑声。
陈逸斐苦笑着摇摇头,向前迈了半步。
他本就比杏儿高了一个头有余,此时透过这个小不点往里望过去,正看见一身鲜红色嫁衣的苏谨晨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重新修饰过的小脸精致如画,此刻正也抿唇浅笑,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陈逸斐面上越发有些窘迫,只得故作镇定地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献丑了。”
“嗯,你唱吧!咱们都听着哪!”
陈逸斐想了想,恍惚记起某个熟悉的调子……于是低低唱了起来:
“朝与佳人期,日夕殊不来。
嘉肴不尝,旨酒停杯。
寄言飞鸟,告余不能。
俯折兰英,仰结桂枝。
佳人不在,结之何为?
从尔何所之?乃在大海隅。
灵若道言,贻尔明珠。
企予望之,步立踟蹰。
佳人不来,何得斯须。”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又带了点磁性的沙哑,此时在安静的屋子悠悠响起,如同有回声一般。明明演唱者唱得并不熟练,甚至有几处还有明显的停顿和走音,可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偏又带出几分出不清也道不明的婉转动人。
大家默默听着,反应却是各有不同。
站在最后看热闹的少年满脸诧异地扯了扯青衣男子的袖子,小声道,“少爷,这不是——”
青衣男子含笑点点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头靠近他耳边道,“其中缘由……等我回去再说与你听。”
“哦……”少年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转而小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天真地咬着他耳朵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你唱得更好听!”
男子笑吟吟望着她,目光中满是宠溺,“你要是喜欢,我以后也时常唱给你听。”
……
那悠扬旋律传进耳朵里,却是迎春靠在丈夫怀里,柔声道,“陈先生唱得这是什么歌……竟这样好听……”
周猎户见妻子一脸的心醉神迷,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只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好听个啥呀!一会儿吃一会儿喝,又是鸟又是树的,谁知道唱了些什么?也就他们这些读书人,最爱瞎矫情!我听着比咱们的山歌差得远了!”
“你呀!”迎春看着丈夫一脸的不服气,指尖在他脑门儿上轻戳了戳,“瞧你那小心眼劲儿!”说着自己却先“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过也是……这读书人就连唱个歌也文绉绉的,还是你当年那首更好听!”周猎户嘿嘿一笑,顺手把妻子拥在怀里……
一曲终了,年轻的女孩儿们竟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敢问姑娘,在下现在可以过关了么?”陈逸斐只得笑问道。
“啊……?哦……”杏儿这才反应过来,面上顿时一红,“你……你先等一会儿,我进去问问。”说着又叫来其他几个姐妹堵住门口,自己转身进了屋子。
陈逸斐听话地站在门外,果然就见杏儿像只小麻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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