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碧烟生，乌篷船顺着水势漂泊，他一身锦袍伫立在蓬船尾端，未摇橹，船却像是有方向似得，在碧烟缭绕的江面上缓行。
惠明端坐在蓬船中，望着张修一那张脸，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她在一方居真正看清张修一的容貌时，多少是有些讶异的，她一直以为那场梦是假的、不存在的，是虚无的。
可张修一的出现让她更加怀疑，那场梦或许是真实发生过的，可她为什么不记得？而更让她不确定的是，梦境里的青年道士是白发，可张修一是货真价实的黑发……这到底是梦还是她幻想出来的……
“惠明，你想什么这么出神？”他回首，就见她一脸惘然模样，忍不住开口。
惠明回过神来，见他好奇，便掩饰道：“没、只是觉得这船行走不久时间了，怎的还没到你说的地方？”
是的，她是被张修一带出来的。
下在她身上的咒术，张世深已找到解除之法，但她身体孱弱，不宜立刻解咒，只能等她身体好些再解咒，于是，她在常道观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在休养期间，张修一经常来天水阁给她讲些趣事，比如修道术经里的奇葩咒术，再比如特考验修为的几大禁术，她听得不困乏，更是让张修一每日与她说道术。
每日待在常道观，总是有些无趣，见她这般，张修一便提出建议，说是要带她去看看真正的禁术如何施法的，一是为了解闷，而是想带她去见一个人。
婵娟，是个女人的名字。
初听这名时，惠明以为是常道观的道姑俗名，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婵娟是张修一的生母，张世深的妻子，是道姑口里的夫人。
翟光邺说过，婵娟夫人早已陷入昏迷将近十年，可张修一却说带她去见婵娟夫人……
沉思间，就见乌篷船顺着支流转入一处水域，船愈行，两岸愈窄。
兀自怔然间，绕水而建的竹阁依势起伏，竹阁附近皆以花树种植，未踏上岸，便闻到淡馨。
“到了！”乌篷船靠岸，张修一率先踏上浮桥，将船绳系在岸边，仰首笑道。
难道婵娟夫人住在这里……？
见她如此表情，张修一则淡笑道：“一会你就见到啦。”
惠明点头，便拢着锦色披风随他走去，竹阁一片静谧，而生怕弄出声响，张修一推门时的力道亦是轻的可以。
步入竹阁中，微侧身，惠明看到层层紫纱垂下，将外室与内室隔出。
张修一旋身走过去，将层层紫纱撩开，又旋身将竹阁方窗打开，面带微笑道：“我想，娘亲如果见到你，肯定会高兴的。”
馨味旋漾，惠明移近内室，定瞅着躺在床榻上美人儿，青丝如云，可那张脸……着实有些年轻些。
婵娟夫人是张修一的娘亲，也该是和张世深一般的年龄，但……惠明细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最多也该是三十左右的年龄，怎么会……？
张修一只解释道：“此为还生咒，娘亲之所以仍保持十年前模样，皆是因此。”
还其寿命，改其命格，阴阳逆转，皆为一咒，是为还生咒。
张修一对她提过，此咒可改命格，可逆阴阳生死，不仅施法者修为要求极高，而且还会对施法者产生难以想象的影响，是为禁制之术。
能对婵娟夫人施以此咒的，只有也只能是……张世深了。
“是张世叔？”
张修一抿了抿唇，点头默认，沉吟片刻道：“惠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表情甚是认真，教惠明不禁点头。
“你……喜欢翟叔吗？”
她知张修一口中的翟叔是翟光邺，这事她也是近些才知道的，翟光邺原与张世叔同辈，倘若不与她订亲，她也该是唤他一声翟叔的……翟光邺与她订亲后，辈分自降一级，重吉哥重美哥与他相见甚多，自是能改口，而张修一与翟光邺已十年未见，一时未改口也是情有可原。
可，她喜欢翟光邺吗？这个问题抛给她之后，她发觉她自己亦无法回答。
她虽与翟光邺订亲，可她，喜欢他吗？……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而她这般表情，在张修一眼里看来，却是一副为难表情，倒是不好意思说道：“问此等问题，着实是我唐突了些……只不过，我想明白些事罢了。”
见他叹气，似有难言之隐，惠明则道：“为什么想问这个？”
张修一回眸淡笑，眸光略闪：“你随我来。”
他无甚恶意，惠明只跟着他身后出了竹屋，不一会，便绕进一片雾白的花林中，雾气甚浓，入眼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就连远处黛山亦泛着一层白，甚是奇诡。
雨下了。
随着她进的花林更深，均能看到每一株花树的枝桠都悬挂着细铃红绸，湿冷寒风吹拂红绸细铃，雾白花林便会此起彼伏传来一阵阵奇越的声响，看起来那些花树上的细铃红绸……倒像是有几分阵法。
“此阵法，便是我想让你看的东西。”停下脚步，张修一朝她说道。
“我不修习道术，你因何要与我看这阵法？”
张修一听她回答，颇是认真道：“……所以我才问你，喜欢翟叔吗？”
这有何关系？惠明一时怔然。
“这阵法，取名为散魂术。爹说，若能入此阵，便有可能使娘亲苏醒过来。”说到此处，张修一转头又道：“可十年前，爹因还生咒的影响，一夜白头不说，且修为尽损……我实不明，如今爹这般竭尽心力企图让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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