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十二岁时随父母搬到京城,次年父亲中了文状元,再加上与户部左侍郎祁大人家关系好,与自家结交的京城官户人家越来越多,许锦也常常随母亲出去做客。
渐渐的,有人开始来家里提亲了,特别是她认了父母故交平西将军为干爹后。
十四岁的姑娘,确实要考虑婚姻大事了。父母打小疼她,有了他们觉得合适的人选,便会过来问问她的意思,只要她露出丁点不愿意,他们便不多坚持,全都听她的。当然许锦也不是无理取闹,她只是想嫁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一个像爹爹那样疼娘亲的好夫婿。
幸好她还不急,十六岁嫁人的比比皆是,许锦更希望在家里多留几年,被父母宠着,然后帮父母哄弟弟。
这日她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祁景想来提亲,被祁老爷子关家里了。
许锦气得浑身发抖。她在老家的时候,左边隔壁住的就是回乡养老的祁家老两口,祁景是祁家长孙,因讨父母嫌便跟在祖父祖母身前。跟他同父异母的二弟祁恒不一样,祁景嚣张霸道自命不凡,平日里根本不把他们这种普通百姓看在眼里,对她尤其是百般欺负。小时候的事不提,来京之前她还听说祁景把祁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丫鬟占了,这种整天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竟然还想娶她?
他是故意想给她添堵的吧!
若不是他祖父祖母一直对她很好,许锦真想让干爹去打祁景一顿!
虽然生气,许锦还是没把这事告诉干爹,干爹对她特别好,她不想因为一点点小事害干爹为她操心。
很快,就又有人委婉地来提亲了,还是个熟人,谢晖。
许锦父亲当过一段县学教谕,谢晖便是父亲的学生,有次许锦去县城接父亲回家,见过对方一面。后来谢晖跟父亲同时参加科考,成绩斐然,如今在翰林院任庶吉士,前途大好。前几天他来拜访父亲,许锦还跟他撞见过一次呢。
想到那双含情凤眼,许锦莫名有些心动。谢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母亲见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口否决,笑道:“不急不急,谢夫人约咱们十五那日去永济寺上香,到时候阿锦再好好看看。”这是京城官户人家相看的一种方式,如果女方有意,就带女儿一起过去,让女儿藏在内室看看男方少年,顺便也让男方母亲看看自家女儿。
许锦微红着脸答应了,想到自己很久没出门了,趁机央求母亲带她出去买料子做新衣。
母亲欣然应允,下午母女俩便坐上马车去京城最大的布庄。
坐在车里,许锦悄悄掀开车帘往外张望,瞧着瞧着脸色一变。
她看见谢晖了。
他站在一家笔墨铺子里,一身玉白长衫衬得他恍如仙人,只是他身边还有两个姑娘。许锦看过去时,谢晖正在对她们笑,温柔多情,跟他看到自己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许锦愣愣地盯着那边,看一个比较矮的姑娘撒娇般扯了扯谢晖袖子,谢晖很无奈地摸摸那人脑袋,扭头不知跟掌柜说了什么,而那个小姑娘立即笑得更开心了,用一种,许锦无法形容的眼神望着谢晖,似是满足,又似是幸福。
许锦放下帘子,突然就不想买新料子了。
她想起了父亲。以前许锦觉得谢晖跟父亲是一样的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现在她发现,两人根本不一样。父亲也爱笑,但他只对她跟母亲露出方才类似谢晖那种宠溺的笑。小时候许锦常常跟父亲一起出去玩,会有姑娘掉了帕子或用各种理由跟父亲说话,父亲脸上都是淡漠疏离。她问父亲为何不对她们笑,父亲说男女有别要保持距离,还说等她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如果心上人对她跟对旁的女子一样,她会伤心的。
谢晖那样,许锦没有伤心,她只是有点不舒服,觉得自己不该因为对方长得好就胡乱动心的。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许锦还是随母亲去了布庄,挑了几匹绸缎就没兴趣了,让丫鬟服侍母亲,她自己抱着已经挑好的那些上了车。
刚坐好,旁边车窗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许锦吓了一跳,掀开帘子一瞧,对上一张惹人生厌的面孔。
祁景坐在马上,吊儿郎当地看着她,目光依然鄙夷,又多了一点惊艳冒犯:“又出来逛街了啊?小地方出身就是上不了台面,勉强成了官家千金依然不懂规矩。不过,咱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你长得又有几分姿色,怎么样,嫁给我如何?”
“做梦吧,我就是瞎了眼睛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离了爹娘便什么都不是的纨绔!”许锦毫不客气地大声骂道,骂完猛地放下车帘。
她声音不小,过往路人都听到了,全都用一种看笑话的目光盯着祁景。祁景气得脸上发白,胸口不知怎得冒出一股邪火,越烧越旺。看看面前随风轻轻摇曳的车帘,祁景催马上前,使出全身力气朝许家那匹马后面狠狠甩了一鞭子。
黑马受惊,嘶鸣着抬起前蹄,将毫无准备的车夫甩了下去,随即疯了般朝前狂奔。
路上行人四处逃窜,车中许锦后脑撞上车板撞得她头晕眼花,急急伸手扒住一侧车窗才免了继续磕撞受苦。马车剧烈颠簸摇晃,将她一声声惊恐的“娘”颠得支离破碎。许锦脸白如纸,勉力挪到车前,想要跳下去,哪怕摔伤也比这样被惊马拉着跑强,可就在她手扒到一侧车壁准备探出头时,外面闹哄哄的声音突然没了,像是所有人都失了声,只剩渐渐平缓下来的马蹄声。
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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