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歌待要追上去,一名侍女及时出现在厢房门口,恭敬地说:“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阿念应了一声,得意地望着他笑。
缓歌走到她身旁,替她整理好耳旁碎发,眼里满是温柔宠溺:“这次算你赢了。我们走吧。”
阿念不满地嘟起了嘴:“不是算我赢,本来就是我赢了啊。”
“好好好,是你赢了。”
两人一路携手走到厅前,面向大门的秦梓誉最先看到了他们,俏丽活泼的少女,温润清俊的少年,任谁看来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秦梓誉黑眸沉沉,目光最后定格在了他们交握的双手上,这画面是那么熟悉。那一日,他们便是这样,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他伸手掩饰性地去拿茶盏,却无意将茶盏扫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吸引了叶文卿和秦蔚的注意力,也将他从刺眼的画面中拯救出来。
叶文卿听到响声背转过身,看到了阿念,顿时展颜:“秦尚书,这位就是我的外孙女阿念。”
阿念乖乖地低身见礼。
秦蔚心头一震,但仍是面色不改地平和微笑:“阿念如今也有十七八岁了吧。”他转头望了一眼秦梓誉,继续说道:“誉儿,你与阿念年岁相差无几,年轻人嘛,比较有共同话题,平常有空时,不妨多陪陪阿念。”
阿念随意朝秦蔚身后扫了一眼,这不看倒好,一看,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她嘴角不着痕迹地一抽,眼前的这位黑衣少年,面容俊逸冷漠,眼眸如黑曜石般漆黑深邃,剑眉斜飞,鼻梁高挺,薄唇疏离地轻扬,可不就是那日在醉仙楼门前撞到的那位冤家嘛。
看来,不是冤家路窄这句话说的可真没错。冤家路窄,冤家路窄,路窄的不一定是冤家,但冤家一定路窄啊!阿念的心里此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阿念不禁脱口而出:“是你啊!”
秦梓誉微微颔首。
“你们已经认识了吗?”秦蔚愕然。
秦梓誉言简意赅地回答:“前几日有过一面之缘。”
阿念撇了撇嘴,偷偷瞪了他一眼。他捕捉到了她不服的目光,眉毛微挑,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阿念。
一直不卑不亢立于阿念身后的缓歌微微上前两步,径直碰上了秦梓誉探究的眼神。一个眼眸清亮如山涧春流,一个瞳影深沉如霜秋寒潭,可谓是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秦蔚沉吟良久,心中已有计较,但为了核实,他还是试探性地问道:“老师,恕学生眼拙,这位是......”
叶文卿走到缓歌身旁,亲厚地牵起他的手,笑着对秦蔚说:“倒是老夫疏忽了,这是缓歌,凌风的儿子,和阿念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我婿南宫晔的得意弟子。”
......
果然是么?凌风下得一手好棋啊。
只不过,在这场凶险诡谲的对弈中,谁输谁赢尚且不能预料。究竟,会鹿死谁手呢?
秦蔚的左手在袖子里紧攥成拳,心中暗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缓歌。‘他’终久是下定决心了,即便是失去一切,也要一条道走到黑。”
或许,当年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秦蔚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缓歌的头,颇有感慨:“你成长得很好,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缓歌想起了早逝的父母,情绪逐渐变得低迷,他垂下了头。
叶文卿想起了当年发生的一切,神情一黯,岔开了话题:“过几天就是元宵了,阿念你和缓歌、誉儿都差不多大,三人可以一起去逛逛夜市、赏赏灯海。”
秦蔚也点了点头:“年轻人多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十分有益的。”
叶文卿意味深长地瞥了阿念一眼。
阿念立马会意,来到缓歌身旁摇着他的胳膊撒娇。
“缓歌,我们一起去赏元宵灯海好不好?”
“好啊。”
缓歌看着她,清亮的眼睛里虽还罩着一层雾气,但他还是温柔地对阿念笑。
“只要阿念想去的地方,缓歌都会陪你去的。”
“哪怕天之涯?”
“哪怕天之涯。”
“哪怕海之角?”
“哪怕海之角。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秦梓誉静静望着他二人,心中隐隐失落,他调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庭前的茵茵绿草。
不看不听,是不是心尖的疼痛和悲伤就会好一点?
阿念回过身,看到一袭黑衣的秦梓誉负手侧身倚靠在墙上,浑若局外人般冷漠地眺望着远方。
侧脸线条如刀刻般清晰,他睫毛低垂,神思莫测,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
阿念对着他喊:“喂,元宵夜市,你去不去?”
秦梓誉神色一动,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几天后,元宵夜市上,大红灯笼绵延数十里,冰冷的冬夜被渲染上炽热的温度。
秦梓誉坐在路旁的酒肆里心不在焉地灌着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为什么要身不由主地来到这个他二十年都不曾踏足的夜市,为什么要失魂落魄地坐在一个残破的酒肆里饮着最下等的酒。
为什么劣酒入喉,他的大脑却越发的清明,初遇时的种种清晰地在脑海中重现,她无辜纯净的眼神,惊慌失措的眼睫毛,轻盈灵动的粉色纱裙,青丝间粲然绽放的彼岸花,气愤稚嫩的嗔问,无一不深深铭刻,在他的心间。
他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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