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开春时,行霜又到了京城。
正伶仃在街上走着,忽有人从后面拍拍行霜的肩膀,行霜回过头,看见黄蔚。
黄蔚是一路跑来的,尚自气喘吁吁,年少白皙的脸上透着薄薄一层红:“行、行霜啊,你走得可真快,我姑姑正到处寻你呢!”
行霜觉得奇怪:“琰姑姑寻我何事?”
黄蔚说:“你们等下从山上下来就直接回去了,她给你准备了糕点路上吃。”
“你怎么也不帮我拿一下?”
“谁道没有?我说了要拿,姑姑偏不信你走了,还说有话要叮嘱你,不给我。”
行霜叹口气,将手里装鲜果的篮子往黄蔚怀里一塞,拔腿就往回跑。
“哎,行霜!那我在城门口等你啊?”
“知道了。”
回去一看,琰姑姑果然还在四处找他,黄府里有客要来,上下人等在各处忙碌,琰姑姑找了他许久不得,正在失望时,行霜隔着一丛花树,站在庭院的小径上喊了她一声。
端庄的美妇人回过头,见到他很是惊喜,她快步迎上去,搂住他直念叨:“好孩子,你到哪里去了?可真叫姑姑好找,若是找不到你,这如何是好……”
行霜抿嘴笑着,没有说话。
美妇絮叨了不多久,就连忙叫婢子拿了提盒和一个包袱过来,拉着行霜的手说:“这是姑姑给你做的糕点,都是你爱吃的,回去的路还远,一定带上。还有,这包袱里是件春衫,阿蔚的年岁和你差不多大,姑姑照着他的身量做的,又仔细想想,觉得你个子长得快,就留长了寸许,估摸是合身的。”
行霜讶然:“您给我做了衣裳?”
美妇人含笑摸摸他的小脸:“你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给你做身衣裳有什么大不了的?”
行霜满心欢喜,扑到美妇怀里道了谢。
“行霜,好好照顾你爹,好好照顾自己,要有什么事,就写信来告诉我们。”美妇拍拍他的肩膀,松开他,再笑着催他,“好了,兄长他们应该还在等你呢,快去吧。”
行霜应了声,然后高兴抱着东西离开了黄府。
一想到黄蔚还在城门口等自己,心情雀跃的行霜不禁加快了脚步。
雒阳街头人来人往,只是一个低头不留神,行霜就撞到了一个人,踉跄两步,手里的提盒倒是抓得正牢,搂在怀里的包袱却滚落到地上。
被撞的人连声念着“阿弥陀”,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包袱。
行霜心想,原来是个僧人啊。
那人将包袱交还给行霜,并且抬起了眼。
行霜诧异,对方高鼻深目……竟然是个胡僧。
“多谢。”
抓住包袱的手没有松开,行霜和和气气说了声谢,却接不过包袱来,他不由得拧眉。
胡僧愣怔望着他,自知失行失礼,忙忙地收手合十:“阿弥陀,阿弥陀。”
这人真是奇怪。
僧人掸去了包袱上的灰尘,行霜见它干净,也不怎么计较,直接拢在怀里要走。
“小郎君留步!”
行霜看着惊急张臂拦在他面前的胡僧,更加糊涂了:“你这僧人真是有古怪,先是抓住我的东西不还,现在又来阻我的去路,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不不!”僧人惊慌摇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小郎君像一位故人。”
行霜下意识皱眉:“我不认得你。”
僧人仔细打量着他,神色里渐渐显出一丝丝喜悦来,他迫切地问他道:“你爹可是姓邓吗?”
行霜摇头:“不是啊。”
“不是?”
“的确不是。”
不知怎地,行霜觉得好像胡僧在听到他说完话以后,眼中的光彩一瞬僵住并随即黯淡了。
胡僧怔忡,仍旧是直直地盯着他的脸看。
行霜尴尬笑笑,赶忙从胡僧的身边绕过去。
“真像,真像啊……”
胡僧喃喃不休,犹如在呓语。
行霜心下怪异,没有回头,直到走出了很远,才转身看了一眼,那胡僧渐行渐远,形影落拓萧索,茕茕孑立的样子,真是可怜。
黄蔚坐在城门口久等,心里想“行霜怎么还不来”,起身正要去瞧瞧,行霜就出现了,手里拎着个提盒,怀里还抱了件东西,黄蔚欢喜挥起手招呼,两少年于是一同往邙山去了。
邙山下停着两架马车,行霜把东西放在了其中一架马车上,然后跳下车,从黄蔚手中接过装鲜果的篮子,二人匆忙向山上跑去。
行霜的爹和黄蔚的爹先行上了山,两少年到的时候,附近的每座坟前都已摆好了酥饼和酒水,行霜在最重要的一座坟前叩拜后,与黄蔚一道把鲜果添置到各处。
回来的时候,病白的男人对行霜说:“今年来得晚了,春花已开,很是明艳,你去摘些来放在你娘亲这里吧,她看见了会喜欢。”
行霜点点头,黄蔚看看他,跟着一块儿去了。
黄蔚卖力地摘着花,哪束漂亮就掐哪束,他头上开始冒汗,抬袖擦汗的时候,他看见行霜隔着花丛,望向他爹的方向出着神。
“行霜,想什么呢?”黄蔚靠过去,用手肘撞撞他。
行霜回过神来,低头继续摘花:“没什么,就想起我娘亲了。琰姑姑给我做了身衣裳,以前除了我娘亲,没有人给我做过衣裳,所以我……我想我娘了。”
黄蔚笑一笑,搭住他肩膀:“行霜,别难过,我们是好兄弟,我娘就是你娘啊!再说了,姑姑疼你比自己亲儿子还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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