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海棠苑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那了。
因多是女眷,慕长烟不便进去,谢东霓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原本喧闹的氛围豁然一静。抬头,看到的是那个原本该熟悉,此时却感触莫名的身影。
她唇角微微一僵,勾出一抹弧度来,笑着迎了上去:“皇兄,今晚才是宴席,这么早就叫我进宫做什么?”
“太久没见面了,朕当然是想看看你。”谢长安招了招手,将她唤道跟前,拉起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旁侧,露出心疼的神色来,“不是说在好好调养吗?怎么这看起来,倒是比上次还要清减了?”他的眉目微抬,不悦地对丁香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你们家公主的?”
在他如刀刃般的神色下,丁香全身一哆嗦,忙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皇上恕罪。”
“行了皇兄,你也知道,照我的性子没几个能拦得住的,你责备这些下人有什么意思。”谢东霓淡淡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使了个眼神让丁香退下,环顾一圈周围,笑道,“今日皇嫂们倒都在。看来今晚的宴会有热闹了。”
懿贵妃已到了随时待产的时候,懒洋洋的躺在旁侧的榻子上,闻言冷哼了声:“我们这些嫔妃哪个有云霓公主这样的气魄,连宋国的郡主都敢随便推下水去,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了。姐妹们一个个循规蹈矩,好不容易有了个乐子,自然都要来看看。”
谢东霓闻言眉梢微微一抬,知道刚才园子里的举动已经传到了这里。再看谢长安,依旧神色淡淡地品着茶,好似没听到这几句话的样子,心里也不由愈发深沉了起来。这样的皇兄,真的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
她也举起一杯茶淡淡地喝了一杯,唇角抿起,曼声道:“懿贵妃的意思,是在怪皇兄把你们囚在这后宫了?如果各位皇嫂真有怨言,本宫替你们问皇兄讨个旨,放你们出宫fēng_liú快活一阵子,却也是可以的。”
话落,整个屋里的氛围顿时异样了起来,旁边本看好戏的嫔妃闻言脸色都是微变,忙忙摆手道:“云霓公主莫开这种玩笑,臣妾可万万没有觉得宫中乏味的意思。”
谢东霓轻笑:“那是懿贵妃一个人这么想的了?都要诞下皇嗣了还这么不知分寸,来跟本宫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比较,贵妃娘娘未免太草率了点。”
懿贵妃没想到这样轻描淡写的,自己头上就被扣了一个罪名,脸色顷刻间难看了起来,冷笑道:“公主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出阁未出阁的,过了几日,可指不定要不要嫁到宋国去。”
谢东霓举杯的手微微一顿。
谢长安喜怒不明地开了口:“朕不是说过,跟宋国和亲的事暂且就不要替了。”
懿贵妃的笑容一凝,默声道:“是。”
再品着杯中上好的绿茶,却是有些食不知味了。
一屋子的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了片刻,谢东霓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同谢长安告辞:“皇兄,慕长烟还等在外面,我去带他在宫中随便走走,晚些会直接过去朝阳宫宴那边。”
谢长安挑了挑眉,淡淡地“嗯”了一声。
当谢东霓走出的时候,慕长烟正站在院中,眺望着远方的山脉,神色悠远地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轻过,衣摆微扬,这样素淡的背影与远近逶迤的宫廷遥相呼应,然而这一眼看去,看到的却偏偏唯独只有他。
仿似听到脚步声,他回眸看来,唇角微扬:“出来了。”
甚淡的语调,格外漫不经心又自然至极。好像先前跟他置气的话语并不存在一样。
谢东霓凝着他的眼,有种莫名的感觉,只能点了点头,道:“本宫带你去四处走走。”
谢长安“哦”了一声,仿似漫不经心地问:“就我们两人?”
他的眼底有什么神色微闪而过,谢东霓一愣,旋即了然地点头:“对,就我们两人。”话落,转身吩咐:“丁香,你们都留在这里。”
一前一后的两人,就这样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辰国的皇宫,原本是最熟悉不过的地方,现在难得的信步闲庭,才发觉回忆越是清晰,有时候就越伤人肺腑。
谢东霓眨了眨眼,藏下了心头涌起的思绪,问道:“有意让本宫把人支开,是有什么话要说?”
谢长安道:“公主之前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对辰国的朝堂之事那么熟悉?”
谢东霓点头:“没错。”
“那我现在就告诉公主。”慕长烟微微驻足,风拂过,青丝微扬,这一瞬他勾起的唇角显得愈发深凝,眼里万般流光,满是对这世间的睥睨,“齐国百年国运在辰国乘人之危的这一战中几乎消亡殆尽,死伤无数,几乎国破家亡。如今皇兄虽然在重振朝纲,但丧国之痛没人可以做到真正忘却,我们需将被俘的子民都回齐国没错,但在这之前,却首先要让你们齐国——付出代价。”
话语一点一滴过耳,这样冰冷,冷地几乎连体内的血液都要停滞了流淌。
谢东霓看到慕长烟走到跟前,忽然俯身,轻抚上了她的容颜。他的姿势是这样轻缓,似是在触一件珍品,偏偏视线仿佛透过她,在看着更远处的一件未知的什么,遥远地不切实际。
肌肤抚摩的感觉,带着冰冷的话语:“公主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从一开始我接近你,或许,也只是为了利用你?”
何等冰凉,何等无情,却又是根本没法指责。
心口猛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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