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爸爸这次就是有备而来,当他看见我外公提着铁火棍冲过来后,不避不闪反而站起来口吸酒瓶仰起脖子,像现在市场上经常出现的那种突然因国家政策倾斜而发家的灰土豪一样,“咕嘟咕嘟”在那儿豪饮开了。
外公本以为我爸爸这个胆小鬼会在他的恫吓下撒腿逃跑的,可没想到当他那开天辟地的铁火棍落下来后,他竟然旁若无人地端起酒瓶自己在那儿吹开了。外公不是青年人,他学哪吒三太子其实也是照猫画虎,身手到底离三太子差远了。他一火棍劈下来见对方不躲不藏便知大事不好,可要像迈克尔·乔丹一样凌空变幻花样显然已经不可能。
火棍的第一个落点是酒瓶底,(这怨我爸爸,他将酒瓶底捧得朝天了都,做土豪的难道都这样吗?没素质!)瓶底用破碎自己的方式帮着将铁火棍的力道缓冲了一下,这样铁火棍的第二落点就到达了我爸爸头顶百汇穴左侧三公分的地方。
这之后火棍就彻底丧失了它应有的杀伤力。一股满载怨气的黑血就像火葬场上的黑烟囱似的,吱地一下就从我爸爸的天灵盖上冒了出来。
下流的黑血像被污染了的硫酸雨一样瞬间就将我爸爸的左眼蒙住了。
我爸爸既然要来执行外公的第二套方案,所以第一个瓶子碎了之后,他就迷蒙着双眼摸索着将打开的第二个瓶子拿在手里,然后东摇西摆地将瓶口对在嘴上,连血带酒一口不停地往肚子里灌。
这下轮到外公傻眼了,他像庙里刚刚捏成的泥塑像,干巴巴地看着直到我爸爸将喝光的空酒瓶“咣当”一声扔在他脚下,他才灵魂附身似的“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他拉起我爸爸的手语无伦次地叫喊着:“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去村里卫生所,包、包、包包包扎一下……”
我爸爸酒劲上涌,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甩脱外公的手天昏地暗地对我外公喊着说:“哪、哪……哪也不去,我……我今天就是拿命换尸来了,你让芳、芳……心出来,我要与她一……起死,好好、好……让你老家伙彻……底满意……”
外公着急了,他打着哆嗦颤抖着说:“别——别——,好好,我同意,咱们先去卫生所将你包扎好,我——就是说气话……”
我爸爸已经处于颠三倒四的状态,他说:“好——好,只……要你……同意就行,我先……走……走了。”
他可能理解错了,也有可能是外公没有表达清楚,他将“我同意”三个字当成同意他拿命换尸了。他话一说完便跌跌撞撞视线模糊地夺门而出,头上的血也挺争气,这会已经将他一张脸的三分之二快打扮成胆识过人单刀赴会的关羽关大老爷了。
外公的院子同于农村所有家户的院子,既无外墙更无门锁(这就是我喜欢选择在这种地方扎根的原因),有的只是院子外面一道两三丈高的齐墙陡崖。我爸爸在前面冲了出去,外公脚下还是慢了一点,差距就是等他到崖前时,我爸爸已到了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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