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沾着那一身连蚊子都不愿靠近的古怪气息,我辛辛苦苦地选择了许多人家,但那些自觉体面的人全都懒得理我。我避着白天觅着夜晚,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找那些没有院墙也没有栏杆,既无防盗门又无防盗窗的人家去寻找机会。之所以要如此,是因为这样的人家一般大都或者肯定未做亏心事。他们睡的坦然,卧的安心,名声也不会像上一任父亲那样让人既恐惧又恶心。
而我的上一任母亲似乎更让人所不齿,即便万般不愿意也应该去家医院,哪怕就是私人开的小诊所也行。最起码干干净净,对她对我都好。实在不想在乎我也就算了,连自己的身子骨也不管不顾地肆意糟蹋就有点说不过去。人常用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在乎自己身体,那就太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了。当然最可怜的数我了,就算我有一万亿亿(一后边有将近二十个零,没有一,不管后边有多少零都扯淡。)份孝心,我也没机会施展。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野外孤魂野鬼地徘徊了几周,我还真找到了这样一对人家。他们憨厚忠实,听着他们的名字就叫人放心。男的叫老实疙瘩,女的叫二憨妹,两人都是没有院墙和防盗门的人,天一黑就马上能听到他们的呼噜声。
他们两人还正好就住在一个小山村里,刚开始眉来眼去的,到后来就心有灵犀不点都通了。他们避着家人粘粘糊糊地在一起鬼混了半年多,跟得我都疲惫不堪了,可他们就是一点实际行动也没有。
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成形的半残废,整天靠喝西北风过日子,如此下去不论哪天就被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温蒸蒸日上了。还好他们经常幽会的地方一直是一棵几乎快要成精的老槐树,树冠大得惊人,树根也粗得像擎天柱似的,从任意一个角度看过去都能被它遮去半英里的阴凉或阴影,而这些恰恰是他们最需要、也许在心理上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此一来,我就以静制动地整日守在树上等着他们,而他们最后也确实在这儿满足了我的投胎愿望。
我怀着欣喜暗暗地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可后来的事情发展又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我的意愿。
一天天明白着眼看就要成为我的妈妈的二憨妹,终于有一天被她的家人发现了。我不知道他们这儿看上去门窗都不关的人家,原来还残留着许多封闭思想。
我的妈妈以败坏门风、有辱家族声望为名,被族长三令五申地用家法加以惩罚,所有人都要求她交待出我父亲的名字,可她就是至死不从。
我心急如焚不停地用脚手踢她提醒她,终于她(我感觉她是因为我)妥协了,而我的父亲也就因为她的妥协而被押了出来。他们被族人架着跪在村里的打麦场上分别被施以棍刑和鞭刑,直到带着风声的鞭子将我母亲打得晕了过去才罢手,而我的父亲却被一顿乱棍直接给打死了。母亲被一个人扔在麦场上,挨到半夜也因为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把我扔在胎盘上自己走了。
我只好挣扎着从他们那儿跑出来,怀着万般惋惜变成一缕幽魂,最后回望了他们一眼,重新开始了我第三次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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