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有些拿捏不准,并肩王深夜相邀,忽而提及当年并州旧事,此间难道真无深意,只是论到当前局势,不免涉及?此次皇上虽钦点马昭全权负责,可终究还是派了大内侍卫一同前行,莫非内卫此行另有密旨?如此一来,并肩王刚才之言,也就有凭有据、顺理成章了。
并肩王继续问道:“右丞相肃承礼查办此案,当真就一点线索也没有?”
“王爷意思是——”
“本王并无它意,随口一说,看来秦相的确不知内情。不管最终陛下是否动用尨彧使,近些时日,朝中议事,还须得谨言慎行才是。”
“多谢王爷提醒。”
宦海之事,虽不尽相同,却大同小异。一言一行、一笑一颦,谈笑间,方可洞察心机。所谓谏臣,并非直言不讳、当面冲撞,而是善巧方便、通达圣听者是也。不论是并肩王刮起的凉州阴风,还是丞相秦牧当年的并州旧事,是善是恶、是对是错,唯有当局者心知肚明。
朝媛、朝娣本是孪生姐妹,两人一并听从鬼镜先生调用。两年前,朝媛被安插在了锦妃身旁,朝娣则留在伏薪斋听候差遣。与并肩王此番见面之后,鬼镜先生觉得是时候让锦妃与其联手,便派心腹朝娣前往崇淑宫一趟。
后宫之中,看似都是些贫弱之辈,可不管太监、宫娥,还是各宫嫔妃,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党羽,置身其中,丝毫不输于虎穴龙潭,稍有不慎,便会遭人算计,甚至于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朝媛、朝娣自幼练得一身武艺,自跟随鬼镜先生左右,更得先生精心调教,如今也算得上人中翘楚。锦妃身边自从有了朝媛,往来于后宫与市井之间,便再无障碍。当然,非万分紧要之事,伏薪斋与崇淑宫之间少有往来。加之,朝媛、朝娣相貌近乎一人,纵有闪失,旁人也是很难抓其把柄。
夜深人静,宫墙之内,灯火点点,一派消肃之象,御林军往来巡查,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常人根本不曾察觉。女官房中,烛光一阵摇摆,只听朝媛厉声喝道:“谁!”
“姐姐,是我。”
朝媛回头这才发现妹妹已然站在了自己身后。“你深夜进宫,可是先生有要事通禀锦妃娘娘?”
“没事就不能进宫看看姐姐了。”
“宫墙之中,耳目众多,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不过妹妹的轻功倒是精进了不少,刚刚连姐姐都未曾察觉。”
“进门到现在,姐姐终于夸了我一句。看来,我还真是无福消受你这锦衣玉食、宛若仙境的生活,当年先生的决定,甚是英明啊。”
“你莫要拿姐姐寻开心了,和江湖中的自在洒脱相比,这后宫深处,简直就是一座永远都逃不出去的天牢,真想不明白,天下为何还有那么多女子追梦于此、拼死进宫。”
姐妹二人也有些时日不曾见面了,自然是话多了些。即便如此,朝娣也未曾忘记此番进宫所为之事。
锦妃看见眼前二人,一时之间,单凭面相却也难辨彼此,惊讶道:“若非衣着有异,本宫还真认不出哪个才是朝媛。”
朝媛介绍道:“娘娘,这位便是我曾提及的妹妹朝娣。”
朝娣行礼,言道:“朝娣见过锦妃娘娘。深夜进宫,是受先生所托,这是先生给娘娘的亲笔书信。”
锦妃接过信笺,神情似乎异样,朝媛、朝娣虽有察觉,自然也不会贸然出声。看完书信,锦妃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先生是要本宫与并肩王联手?可并肩王与本宫素无往来,又如何能为本宫所用?”
“先生有言,娘娘只管依计行事即可,至于其他,无需多问。另外,毒蛊一事,怕是有人会再度暗中查验,娘娘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烦劳朝娣姑娘告知先生,紫陌,哦,本宫自会按照先生吩咐,依计行事。至于毒蛊一事,也早已准备妥当,先生无需担心。”锦妃刚刚言语之间,不慎用及本名,一时尴尬难掩。
“时间不早了,娘娘有孕在身,早些休息。朝娣就此别过,娘娘保重。”
鬼镜先生何许人也,其智、其谋、天下几人能及万一,缘何会对锦妃如此细心扶持。适才锦妃言语失当,莫非二人乃是故交?朝媛、朝娣两人心意相通,此刻怕是都在为此伤神。
床榻之上,锦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往事云烟,盘旋于脑海之间,久久不能散去。不论胜算几何,她都必须奋力一搏。有朝一日,腹中皇儿定当叱咤风云、执掌乾坤。
那日,御书房中,太子与并肩王之间,言语似有冲撞。并肩王在皇上心中地位,自是旁人撼动不得,太子自觉应当面致歉以示诚意,免得日后皇叔心生厌恶。寻了一些讨喜之物,简带随从,去往城西并肩王府。
太子说明了来意,并肩王憨笑应道:“如此一来,倒显得我这个皇叔小家子气了。”
“皇叔军功卓著、叱咤沙场,气魄自是常人所不及,日后侄儿还得多向皇叔请教才是。”
“你这孩子,自小就讨人喜欢。不过你乃大魏储君,这朝堂之上,一言一行都要多加思虑才是。”
“皇叔所言,侄儿铭记于心。”
“对了,这马昭乃太傅的次子,凉州一事,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对眼前这位平素憨实、说话耿直的并肩王,太子哪里会心存戒备,更何况一直以来,并肩王明里暗里都是对他推崇备至。“据我所知,截杀使团一案至今未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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