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自己威胁得到我么?”木承沙强忍肩头剧痛,一把扯下粘于鬓额的黑亮假发。只见他的光头之上已全然没有皮肤的样子,遍布着红一块白一块的烧伤,凹凸不平,似烂非烂,粗略看去,着实令人反胃作呕。
陆无涯挺剑一寸,直将他肩头刺穿,道:“放了李客和夏姑娘,玄武石牌归你。”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为搞垮苏居然能做什么!”木承沙却是不再哀嚎,反而怒目圆睁,活像是个刚从地狱爬出的野鬼,咆哮道,“老子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石牌,老子要把你交给锻血堂,老子要亲手杀了苏居然!”猛起右拳,发力砸出。
陆无涯向着夏饮晴的方向余光一瞥,牙关一紧,抽剑退让。
毕竟,是她不顾性命回来救他。倘若换个位置,是他和秋梨在马车之上,而她受人围困,他当真未必会为其折返。
他竟有些惭愧。
忽然,驻地之外马嘶啼动,越响越急,渐渐淹没了整个镇子。
就在众人不明情况之时,只听一人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薛仁贵带唐军来了!”此言一出,门外观众都知锻血堂是突厥走狗,与唐军为敌,自是不愿沾惹是非,急忙散去。而锻血堂帮众虽是神色惊慌,却也尽是忠心,匆匆围至方锐身旁,无有一人逃窜。
方锐依旧站定原地,眉头紧皱,双额冒汗,显然有所怀疑。但他此番率众出动未经堂主允许,心中本就没底,此时瞧见门外漆黑之中人头攒动,又听马蹄愈急,似是声势浩大。几经犹豫,他担心自己性命和名声同折于此,再顾不上以夏饮晴作为威胁,只是一声令下,带着帮众跃墙而逃。
突发变故,木承沙还未反应,只觉胸口一寒。
任凭四周火光放肆,却无法再将他温暖。他一动一顿低下脑袋,看着插入胸口的无忌剑,表情在哭笑之间徘徊了刹那,终是归于恐惧。
与此同时,只见一辆马车猛冲急横,停于驻地门口。
石镶玉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向陆夏二人大声唤道:“快走!”
原来,传来的马蹄之声根本不是什么唐军,而是石镶玉知道白沙镇中人皆对木承沙十分敬重,便连夜召集十人,骗说锻血堂围攻白沙帮,要设计救出木承沙。十人信以为真,遂听她命令,赶往客栈酒楼,抽马催车,引得慌乱连连,再趁机报上薛仁贵薛将军之名,锻血堂果然落荒而逃。
闻言,陆无涯正欲抽剑,却被一股力气拽了回去。只见木承沙死死握住剑脊,喉结与嘴唇一同颤抖着,呕出鲜血,断断续续道:“玄武……玄武石牌在……”
“石牌在哪儿?”陆无涯道。
“在……就在……”木承沙声音越说越小。
“在哪儿!”陆无涯急忙凑上前去。
“在阎王爷手里!哈哈哈——”木承沙双目猛瞪,双手分别撑住陆无涯双肩,翻身而起,倒立空中,全身内力倾泻雨下,尽数传入陆无涯体内,“不懂规矩的东西,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刹那之间,两人周围红烟弥漫,隐有褐光闪过。
木承沙自知难逃一死,倘若不把《金氏遗脉》的功力传与他人,定会像传闻那般遭“冰刺肌肤,火灼骨肉,万蚁噬心,永世不歇”,于是以石牌骗得陆无涯回身,憋足最后一口气,传功而出。可是他又怎会如此便宜了陆无涯?传功同时,他将另股与之相斥的内力一齐传出,只见两股内力还未进入陆无涯体内,便已在外缠斗。
一时间,陆无涯五官皆有鲜血流出,全身上下皮肤开裂,流血不止,剧痛难忍。他试图挥剑挣脱,无奈全身麻痹,根本无法动弹丝毫!
见他痛苦万分,夏饮晴慌张出剑上前,怎知还未近身,就被数道内力弹飞丈外。
两股内力缠斗片刻,终于由陆无涯双目钻入。
啊!他的嘴巴因疼痛而极力张开,但除了似喘似呕的低吟,再不能发出丝毫喊叫。就在这时,又有数缕寒气自他口鼻呼出,分明是《混元修罗功》残留的寒气也为之惊动!
在他体内,寒气竟与他本身的内力相互结合,如同两只想要守住地盘的家犬,于丹田之外重重阻拦,虽是护住五脏六腑,使之免遭震裂,但令他感觉像是有无数细针自体内向外刺出。而木承沙的两股内力的确强劲,却左右相斥,故而一时占不得丹田寸地,只得在肌肤之下横冲直撞,压迫骨骼,忽听几声嘎吱作响,他的肩肋数处应声而折,其中疼痛,根本不是言语能够形容。
此时此刻,他的指甲已经深深钻入掌心,面色因呼吸困难而逐渐发紫,甚至连两侧嘴角都已经撑得开裂。毫无疑问,现在的他就是一只待宰羔羊,无力还手,只能任人宰割!
恍惚之间,有一滴液体盖住视线,分不清是汗是血,而所有的声音都被耳鸣淹没,时间也随之静止,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终于要死了么?死就死吧,活着实在太过痛苦……
但是该怎么和织儿交代?
不,我不会死,我还没杀死阎公子,我不会死……
我不能死!
他猛地回过神来,一毫一厘地合拢双唇,死死咬住牙齿,腮骨凸起,似是要将其撑断。他颤抖着,愈发严重地颤抖着,五指扭曲地张开,僵硬地抬起左手,反手抓在木承沙头顶。一瞬之间,红雾褐光同时消散,两股内力尽归陆无涯丹田。惨叫声中,木承沙的身体快速枯萎,未过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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