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有个老太太往杜家屋里来的很频繁,斜襟粗布蓝色罩衫,肥硕的黑裤,裤脚被白色裹脚布层层裹住,头发梳到脑后挽了个髻,一看就是沾水梳的,油光水亮,一根/毛刺都没有。
这么来回跑了没几天听说杜秋梅就相就了一个。
叫江跃金,一脸憨厚老实样。也是农转非过来的,在机械厂上班,是个学徒工。每个月工资十九块半,三十二斤的供应粮。江跃金的个头不高,和杜秋梅差不多,有一米六。他家深挖三代都是赤农,成分实打实的好。他爹娘是农村人,家里兄弟姊妹多,杜老太太难得大方一回,彩礼只要了五十块,细粮三十斤,粗粮五十斤,新衣裳一身,想着闺女都这身价了,三大件高低是没张开嘴要。
要的不过分,江家也很快就答应了这门婚事。他家三代赤农,一年到头连个肉腥都没见过,上面仨哥哥结婚早就掏空了家底,两个姐姐结婚时候要的彩礼还在老两口手里握着,细粮他们打算先硬着到时候能赖就赖了。粗粮能给多少算多少。
杜秋梅对这桩婚事十分不满,左右对比除了年龄优势哪哪也比不上陈国栋!杜秋梅关上门和杜老太太闹脾气:“陈国栋收入高,又马上成车间总主任。他江跃金要啥没啥,我不嫁!”
“陈国栋再好也不能嫁!拖家带口的,你不怕挨批/斗啊!”
“钱华/英能嫁我哥,我为啥不能嫁?”
“钱华/英那是对外谎称你哥和周秀兰离婚了,瞒着呢,要不她早被批/斗死了。周秀兰是个好拿捏的脓包,陈国栋的媳妇我看不好对付,你就死了这份心,安生嫁给跃金吧。”
杜秋梅瞪着吊梢眼不说话了,闷闷的不知道再想什么。
头茬礼给了十块钱,扯了两尺红布,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头茬礼一拿到手,杜老太太的心就安稳地放到肚子里了,这女婿个虽然个子低,但好赖也是个城里人,虽然是个学徒工,熬个三两年的也就成了正式的了。到时候再帮杜秋梅也办个农转非,俩人挣工资吃供应粮,日子怎么都不差。
再说,闺女被嚯嚯成这样,能瞒着个人家嫁了就不错了。
这事一过,杜老太太的心思又活跃起来。陈国栋这个不/要/脸的祸害了他闺女就这样算啦?
晚上趁着夜深人静杜老太太去敲陈国栋家的门了,是她媳妇开的门。一看是她,脸顿时拉老长:“你过来干啥?”
“我找陈国栋!”杜老太太硬气的不行。“我想问问陈国栋,把一黄花大闺女嚯嚯了难道就这么算啦?还有王/法没有,咱们一起到革委会问问,这算流氓罪不?”
流氓罪在这个时代可是大罪,一般两个搞地下情的都不敢声张。万一被发现了,男的就是流氓罪,女的就是破鞋。这要是定了罪,不死都斗的你没脸活,这一辈子都完了。
陈国栋赶紧把媳妇拉开,伸着头看看左邻右舍没有人,这才放心地把杜老太太迎进屋:“大妈,您说啥话呢?我啥时候对你闺女做过什么事?这没凭没据的,您可不要乱攀咬啊。”陈国栋厚/颜/无/耻道。
杜老太太气的顿时一蹦老高,拍着巴掌也不敢用太大声:“陈国栋你个不/要/脸的怂b,做过不承认的孬种,死了没人抬的烂货,你/妈生下来你就该扔尿盆里淹死!好你个陈国栋,你不承认也没事,我家梅子有啦,到时候生下来做个验证就知道你是不是流氓!”
陈国栋的媳妇一听顿时气的七窍冒烟:“好你个陈国栋,你说就拉拉手啥也没干,怎么就让那不/要/脸的怀上了?老娘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为你操心受累,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陈国栋顿时堆萎了,额头上一层层冒冷汗:“大妈你说你到底想咋办吧!”
“俩选择,一,离婚娶了我家梅子。二,你不能白嚯嚯她,你得给我们补偿。”杜老太太道。
离婚是不可能,孩子都大了,再说杜秋梅除了年轻点哪哪也比不上自己媳妇,他也是鬼迷了心窍让杜秋梅勾引着了,离婚是从来没想过的事。既然对方要赔偿,那就好办了:“你说说咋赔偿吧。”
“打胎二百块钱,营养品你也得出。二十斤白面,一百斤粗粮,鸡蛋十斤,猪肉十斤。”杜老太太道。
“啥?”陈国栋一下站起来,“你这是讹诈!”
陈国栋的媳妇一听气的赶紧赶人:“你做梦,这钱我们一分没有。既然你们舍得下闺女,那就去告吧!一命抵两命,咱还赚了呢。”陈国栋的媳妇恨恨道。
杜老太太赖着不愿意走,被陈国栋家三小子猛地一推,顿时摔了一个仰倒,哎呦哎呦地疼的起不来了。
晚上周秀兰又熬了排骨汤蒸了二合面馒头,炒了盆小青菜。周秀兰每样盛出来半份,让杜念送去刘/青峰的家。刘师傅只住了两天院就回来了,这样周秀兰也不用每天往市医院跑了。
每天三顿饭都是做好了让杜念给刘/青峰家送过去。
她去刘/青峰家送饭的时候又见着那个陌生人在她家门前晃悠了,虽然换了衣服,但是明显能感觉出和车间那个一闪而过的是同一个人。
他最近似乎过的不错,才几天时间,他摞着补丁的中山装就换成了时髦的军旅装,一排六个金光闪闪的铜扣特别上档次。洗的发白的蓝色裤子也换成了时下最贵的挺括蓝裤,脚下踩着一双白球鞋。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衣服,他在短短几天时间就穿上身了,这太不寻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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