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很冷,尤其当那盆炭火熄灭之后。这种阴冷会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当第二天的炭火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焰才会驱散之前的冷寂,而在那之前,通常是在漫无边际的梦境里。
李渊喝醉了才会赖床,以前经常这样,每次这种情况发生,他都不去早朝。因为喝醉时,大多在是皇帝在场的大型筵席上,所以对于太子的这种习性,皇帝也是放之任之,不管不顾了。
李渊平时不懒,可一懒起来,就要睡到午时了。苏秦知道他这样,却也不喜欢他这样,以前她讨厌他的时候,恨不得他能早早爬起来离去,省得碍在彼此眼前,任谁也不舒服。
今天起来,腿脚都酸拧疼痛,她使劲舒展着肢体,一股疲乏从身体伸出抽离出来。定然是李渊昨晚睡姿不好,才让她睡起来扭扭捏捏的,他醉倒了什么姿势都摆得出来,不是脚就是手,在这张床铺上肆意伸展。
她无奈地看着趴在身旁的李渊,醉酒引起的潮红已经在他脸上褪下去了,脸面朝下,束起的发髻早就弄得凌乱,虚虚掩掩遮住了半边脸。她不敢吵醒他,尤其在这种时候,他说他想睡觉,她只能由着他睡觉,尽管前些日子闹翻了脸,尽管她下定决心和他决裂,但她的打算,况且依目前的局势,还没成熟到足够让她肆意妄为的地步。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动作很轻,她很确定发出的声响吵醒不了他,所以她才敢走去梳妆镜前,但万万没想到,刚刚迈出两步,一股冰冷的声音冒了出来:“你总是记不住。”语气很僵硬,很冷烈,跟昨晚他胡言胡语的时候,完全是两个身份。
她一惊,急忙转过身子,她知道他指什么:如果他还在睡觉的时候,不喜欢任何人在眼前晃,连细微的声音都不行。他叮嘱过她好多次,所以以前,每次都要等到李渊睡够了,她才能陪着他一起起床。
他一定是个有洁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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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眶微红,像是哭过,呈现一种病态的美。
定定看着他,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语气还能控制在一个正常的状态。
“我有样东西,想献给太子。”
她时常这样觉得,和李渊对话,不仅需要出色的演技,还需要强大的抗压能力,每次面对他,都觉得有种庞大的压迫感窒息着她,她总要在心底里酝酿好一会儿,才能把语气维持在一种不冷不热,不硬不软的状态,也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一种既不抗拒又不谄媚的态度。
这些,她锻炼了许久。
李渊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从被褥里坐了起来,被褥上的海棠花图案落在他的腿上,他腿一弓,那朵巨大的花蕊就完全铺展开来。苏秦一时间有些眼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看他,还是该看那朵图腾。
李渊腔调一转:“不知道太子妃玩什么花招,这下,我还真是有几分好奇呢?”
苏秦的视线最终还是定格在他的肩胛,一抹发亮的伤疤安静地趴在他臂膀处光洁的皮肤上,有几分显眼。她看了一眼,匆匆转头,走去了那架梨木的梳妆台,心底里却莫名有些不自在。
她去取锦囊,她也并不确定李渊会收下它,但收不收下也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让他看到自己正努力改过,让他知道自己没再和他怄气较真,目的就算达到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保持距离,而是他放下警惕。
况且她还记得年少时李渊说过的那句话,他想要荷包,给他便是了,反正这比要星星月亮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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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修长纤细,在梨木梳妆台下的第二个抽屉里摸索着,抽屉很深。很快,整个手腕都没了进去。前后摸索了一会儿,当玉手再次抽回来时,就带出来一只荷包。
荷包是浅浅的黄色,绣鸳鸯的地方加重了红色的丝线,她初学,也掌控不好色泽的过渡变化,看起来单调而古板。
“臣妾闲来没事,就学着绣了个荷包,虽然不够雅致,但也是臣妾的一番心意,望太子收下。”
她端平着身子,这会儿倒学起了徐良娣的腔调,她没怎么用这幅调子同李渊讲过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虚与委蛇了。以前她可讨厌这样腔调的女人了,像是极尽奉承之意,可不想,今儿自个也不得不学着说了,为了讨好一个男人,她也算动了心思。
李渊仍坐在床上,没有更衣的意思,只不过双腿又换了个姿势,这下,那被褥在他双腿间陷了下去,叠出几道沟壑,海棠花的图纹也模糊混乱了。
他眼缝一眯,倒有些调侃起来,“禁足了几日,就是见效果,太子妃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讲话,真是难得!”
跟他讲话,苏秦习惯性用“我”而不是“臣妾”,这是从过去到现在唯一没怎么改变的地方,但今天这么一变,确实让李渊听了诧异。
苏秦将荷包递给了他,自己也顺着爬上了床榻,她紧坐在他身边,替他揉了揉肩膀,“太子昨日喝得大醉,不知道今天感觉如何,要是还头痛,我这就唤云芝煮碗解酒汤如何?”
李渊没搭腔,手指熟练地翻弄着荷包,眼神慵懒的注视在上面,表情却也是懒懒的没什么变化。
苏秦在手上加了把力道,见他不说话,咽下了口口水,“臣妾一向知道太子殿下酒量极好,为何昨日喝那么些酒,把自己都灌醉了,臣妾真是疑惑为何?听说周将军也喝了不少酒,不晓得他情况会如何呢?”
李渊任由她捏着,手指却停下来:“这荷包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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