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很暖,摇曳的火光印在玻璃橱窗上。在这一窗之隔的户外,鹅毛般的雪花轻舞着,像是从天而来的一群白色精灵。
枫林晚餐馆内,临窗坐着一对年轻夫妻,男子穿一件米白色毛衣和一件黑色外套,看起来大约二十八九岁的模样,烛光衬托出他那清晰的面部轮廓。在他对面坐着一位穿着大红长款风衣的女子,和他差不多的年龄,她披一头乌黑如夜的长发,化了淡妆。
“老婆,为我们的第三个结婚纪念日,干杯。”男子举起手中的一杯红酒。
“老公,干杯。”甜蜜的笑意洋溢在她的脸上。
砰!一个清脆悦耳的玻璃杯碰撞声。
夜色越来越浓,透过玻璃窗便能看到窗外大雪纷飞的场景,桌上的火锅里的热气冉冉升起,窗外的雪花轻飘落地,这室内室外一冷一热,一升一落,真让人觉得幸福不已。
“老婆。”男子深情地望着对面的她,说道:“这两年真的辛苦你了。”
女子先是一阵感动,随后又笑了笑:“没什么,咱们是夫妻,原本就该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一起努力奋斗。再说了——”她放下手中的酒杯,胳膊从桌面伸过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顿了顿说道:“那么困难的日子咱们不是也照样过来了。”
男子眼中尽是感激,用另一只大手掌盖住了她的手,道:“是啊,想当初刚毕业那会,整天都吃烤红薯,现在还不照样熬过来了。”
说到烤红薯,两个人都不禁笑了,在他们两个人的心中,红薯承担着很重的分量,因为他们的相识就是因为红薯而结了缘,从此相遇相识相知。
女子不禁朝窗外的雪地里瞥了一眼,忽然眼前一亮,面露喜色,她晃了晃男子的胳膊:“老公,快看,烤红薯。”
男子顺着她手提示的方向朝窗外望去,大雪横飞的大街,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吃力地蹬着一辆破旧的小三轮,小三轮上放着一口油桶大小规格的铁皮桶,上面还冒着一丝丝的热气,俩人对这装备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烤红薯的小车。
“等着。”男子说完便冲了出去,直奔那辆小三轮。
五分钟···
十分钟···
男子仍旧没有出现。女子嘴角的微笑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疑惑和惊恐。望着窗外的大雪,路上有人一不小心滑到在地,她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此时此刻她已经在脑海中幻想着某些不好的事情。
她实在坐不住了,决定起身出去一探究竟。拉开餐馆的门,阵阵寒风开始袭来,头顶的雪花落在脸上,下一秒便化成冰凉的一滴水。她顺着他走时候的方向望去,路上并没有行人。只有偶尔穿过的几辆车。
内心的恐惧再一次升华,她顺着街道往前走,在不远处是一个十字路口,她走过去,在十字路口左拐的那条街道里,她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他。他把黑色外套裹得紧紧地,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大衣上落满了雪花,那位卖红薯的大叔正忙乎着。烤红薯的热气弥漫开来,暖了她的心,也安了她的心。
他大概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回首看了一眼,见她正站在十字路口的雪地里。大概知道她的担心,便喊了一句:“大叔现烤的,你先回去,一会就好。”
她嘴角的弧度再一次变成了月牙。
扭头正准备离开时,她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声近乎尖叫的声音:“老婆,车。”
这是她听到的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声,在下一秒,她便感觉身体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撞击。紧接着她便觉得脑海里一阵混沌,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觉得自己即将安静地睡去。
迷茫中,她感觉到有人把她抱起来,朝她呼唤:“老婆,书瑶,书瑶,醒醒,快叫救护车······”
她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幻听还是真的有人在叫她。但有一点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闻到了香气扑鼻的烤红薯的气味,很近,很近,几乎挨着她的鼻子,但渐渐地她又觉得很远,很远,直至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闻不到。
······
在下一秒,她似乎又闻到了那熟悉的烤红薯的味道。那气息越来越浓烈,强烈到想要把她从梦中唤醒一般,她猛地睁开眼睛。
······
此时此刻,童书瑶正站在一条马路上,阳光很刺眼,但这冬日里的阳光并不暖和,空气里的风还是凉的。而眼前的这一切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在大街的对面,童书瑶看见了五年前的那位烤红薯的大叔,她仍旧带着一顶破旧的雷锋帽,浑身穿的酷似一个小棉人。
五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同样的车水马龙,同样的冬风凛冽,同样是这个卖红薯的大叔。也就是在他的红薯摊上,童书瑶遇见了她未来孩子的父亲,也就是她的丈夫。
她有点呆住了,那些只有在小说中才会存在的狗血剧情竟然真的会发生?她还是不太相信,掏出手机,屏幕上淡淡地显示着:2o1o年12月12日。
没错,这是她们相识的日子,他比谁都对这一天敏感。
就在下一秒,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向红薯摊,不是别人,正是景南——她未来孩子的父亲,她钟爱一生的那个男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这么扯淡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便不再管他。
在五年前的今天,他们在那位大叔的红薯摊上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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