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单是胡氏,整个院里,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趴着的还是仰着的,但凡脑子还清楚的,听了大姑娘这句话,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傻了眼。
两个婆子本是胡氏身边养得两条好狗,让掐谁就掐谁,让咬东就不咬西,这会儿主子被辱,那自然是要先出头狂吠的,不过这两个也不傻,见识了大姑娘这彪悍的战斗力,他们这方还没援兵,为主子出头那也是要小心的。
“大小姐这话说得差了,自古孝道为先,太太嫁进孙家,那就是大小姐名正言顺的母亲,这十几年,虽没见过面,可太太一直都牵挂着大小姐,四时八节,府里头也没少了供给,如今太太挂心大小姐的婚事,来探望探望,大小姐怎么怎么……如此不懂礼数,哪有这母亲给女儿磕头的?这不是乱了纲常礼法么?”
胡氏听得猛点头,就是就是。
另一个婆子也赶紧帮腔,生怕落在了后头,“可不是,这忤逆不孝可是大罪,要是告到官府去……那可是要砍脑袋的!就算太太心慈不追究,那大小姐这不敬母亲的事儿传到了外头,哪家还敢上门来求娶大小姐?难不成大小姐要在家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不成?何况就算是在家里一辈子,那还不得靠着弟弟?那少爷要是知道大小姐这般对太太,哪里能依?大小姐且细想想看,老婆子说的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两个婆子这么长篇大论下来,满院子的人都觉得说得太对了。
就是么,谁家的继女不是夹着尾巴小心作人,讨好继母,这才能有松快的日子,将来能有个不差的亲事?
可这大小姐可倒好,十几年不见面,这一见面就敢把继母的人都打成猪头,还放话让继母磕头下跪!这,这可不是闻所未闻?破天荒的稀奇事儿!
“大姑娘,可听明白了想仔细了?”
胡氏好容易身上摔着的地方没那么疼了,眼瞅着孙钗似乎神色平静,若有所思,不由得心下微松了口气,就说么,这再彪悍的女子也要想想前程,这坏了名头的闺中女,还想嫁人?
“想明白了,就给母亲我来赔礼,母亲我宽宏大量,一百个响头不用,大姑娘跪足……哎哟!”
胡氏自以为得意的话还没说完,忽膝盖仿佛被箭穿过般地巨痛,身子一重,就落在了青砖地面上,她惨叫的时候两个扶着她的婆子也都不知怎地,矮了身子各自倒地,哎哟痛呼声不绝于耳。
“这土匪养出来的小贱人!大逆不道……我,我要去衙门告你!治你个死罪!你们,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给老娘回去找人,多些人手来,绑了这小贱人送官,老娘还不信治不了这活土匪了!”
胡氏眼瞅着那女子迈开步子朝自己走过来,虽然不疾不徐,却分明是催命夜叉一般,只觉得杀气腾腾,危机四伏,如今的她心里悔死,早知道这小贱人如此彪悍不驯,就该多带些人手来,还不信这小贱人能反上天去!
胡氏身边的婆子得了这句,眼珠子一转,爬起来就要跑回去报信带人,孰知才转了个身就被一股大力击倒,摔了个狗啃泥!不管是前头,还是背后都疼得快要裂开一般,莫说跑路,就是爬起身都难,只能发出哀哀呻吟。
“我看谁敢动!主杀仆,不过罚银五十两而已。姑娘我有的是银子!”
孙钗收回侧踹出去的一脚,下巴微扬,抱着双肘,邪冷一笑。
满院的婆子家丁瞧了那婆子的惨状,哪里还敢动弹,有机灵的就把头往地上一倒,装作晕死。
“你,你你要做什么?”
胡氏身子直往后蹭,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心里直后悔不该上门来惹这尊杀神。
就算是后头再把这小贱人给摁死又如何?
这一顿亏是跑不了的了!
“胡氏,我爹没跟你说过?不要来惹我?”
“你没进孙家的门就有了肚子,做了我爹的外室,给你那卖油的娘家捞足了银子,这还没个足尽,还散布流言蜚语,说什么我娘是个克父母克公婆克子的煞星命?我娘性子弱,果真上了你的当被气死了,那时要不是我爹苦苦哀求,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孙钗俯了身子,两手捏住了胡氏白胖的下巴,眼神冷酷而无情。
身为一个铁骨铮铮的职业女武者,穿越到这种落后封建的时代,已经很悲剧了,而碰上一个宠外室灭妻的商人爹和一个性格懦弱的包子娘,那更是一桌悲剧。
包子娘蔡氏死的时候,孙钗七岁。
那个时候她都极力劝说,宁愿让包子娘合离,她带着娘出去另过,或者她上门去教训那外室胡氏一顿,让胡家滚出梧城都行,结果呢,包子娘就以泪洗面,哭哭啼啼,宁死也不让孙钗坏了名声,免得将来嫁不出去。
我了个大去!
如果嫁出去就得过像包子娘这样的日子,那本姑娘宁愿一辈子单着好吗!
后来包子娘过世,渣爹孙守业才装了两天悲痛,转脸就要风光娶外室胡氏进门,还是正妻。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胡氏进门可以,但不要在她面前晃悠,如果敢在她面前晃,休怪她翻脸无情!
孙守业起先还想拿拿当爹的架子,不过在看到孙钗一掌劈碎了厅里那张厚实的八仙桌之后,就什么话都不多说了,为了避免发生内宅流血惨剧,孙守业把七岁的女儿送到城东的院子里,本来要多派几个下人服侍,不过孙钗正是乐得清静,就只要了两个老仆,旁的都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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