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嗓子……”想起了梅遇笙、秋妃和方才那引路的侍女说的话,赵卿欢立刻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快步走到了床榻边,一边将衡阳小心翼翼的扶坐了起来一边轻声问道,“您的嗓子怎么哑了?”
“何止……咳,咳咳,何止是嗓子。”衡阳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就算绿荷把铜镜都收了,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一副死人模样……”
“公主。”赵卿欢蹙眉打断了衡阳满嘴的不吉利,“天大的事儿都没您自己的身子重要,您若先垮了,那往后就算咱们再怎么帮您筹谋,都是空的。”
“还能筹谋什么?”衡阳心如死灰,稳了稳身子道,“圣人之令,若我不点头就是抗旨,他如今贵为国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带着我到湖边去摘莲藕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太子哥哥了。南诏……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让我去南诏,小欢……”衡阳说着突然激动了起来,瘦如枯柴的手顿时紧紧抓住了赵卿欢的手腕,“为什么会是南……咳咳南诏!”
赵卿欢看得出,衡阳病的很厉害,只要一用力说话就会咳嗽,撕心裂肺的那种,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忍都忍不住。
可想着眼下到底不是和衡阳闲话叙常的时候,赵卿欢便一咬牙,先问道,“您这身子,太医有按时来瞧么?您自己有按时服药么?”
“呵,他怕我万念俱灰就这么死了,太医恨不得一日三餐都住在我这福熙殿里,药……我不服,自有人给我灌进去,我这弱不经风的身子,哪里有力气去抵抗什么!”衡阳冷冷一笑,毫无生气的眼底突然透出了一丝戾气。
“和亲总是不能如公主之意,今儿不管是不是南诏,于公主来说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想着梅遇笙昨晚同自己说的话,赵卿欢在心里挣扎了一番后终还是劝起了衡阳道,“若在以前,或许我还会和公主说咱们不着急,且好好的想想办法。可是前面阳朔公主才刚去契丹,若我今儿再同您说咱们不着急之类的混账话,那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您去送死的。”
衡阳一愣,缓缓的抬起了头看了看赵卿欢,努了努嘴想说话,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赵卿欢见状,一鼓作气道,“您现在的处境您自己是最清楚的,我这次进宫,有多难公主能想得到吧,如今我已摘服被贬,一介平民之身,过了今日,若想再进宫,只怕更是难上加难的,左右我只能和您说一会儿话,公主若还是要这般气馁不争的话,那不论我和顾御史怎样在外头帮您努力都是枉然。”
“顾……郎……”衡阳眼睫轻颤,突然无声的落下了泪,“我……我对不起他。”
赵卿欢心里一酸,双手猛的揽上了衡阳的双臂轻轻的摇了摇想让她振作起来,“我与顾御史都没有放弃,公主要放弃了么?我们都没有认命,公主就要认命了么?”
“此去南诏,难道还有转圜的余地吗?”衡阳哭着道,“就先不说南诏如今势头难挡,单说那劝龙晟暴戾无度,我……我……”衡阳哭着哭着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如孤零一叶被狂风卷上了天一般,瑟瑟不止。
赵卿欢如鲠在喉,同为女子,她知道衡阳在怕什么。此去和亲,不管圣人打的什么主意,南诏那边打的什么主意,但作为衡阳,作为一个为了大唐大义献身的女子,她这一路而去,回来必定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若衡阳此生无念可能往后的日子还不太难,但她心里装着一个顾容云,这个槛有多难过,赵卿欢虽不能感同身受,心里却也是格外清楚的。
“只要留着命,别的都有退路,是不是?”沉默了一会儿,赵卿欢眨了眨微红的眼光,继续劝衡阳道,“我这一路进宫,前后左右都是梅公公在替我打点,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最清楚皇上的一举一动,他也说,皇上对南诏出兵是迟早的事儿,南诏朝夕不保,到时我们一定会想法子把您给带回来的。那时候,皇上念着您的大义,您的要求想来皇上都会点头成全的。这……就是现在我们能想到的最好也是最安全的一条出路。”
“我的大义……哈哈……”衡阳含泪笑了起来,“世人都叹皇族公主金枝玉叶万人之上,却不曾想公主卑微起来竟要和蝼蚁一般苟且偷生。”
“即便偷生,也是为了您和顾御史的将来。”赵卿欢重声道,“您心里清楚,和亲您是去定了,梅公公说皇上如今国事缠身,暂且没有心思去彻查别的事儿,可说不准皇上是已经看出了顾御史和您之间的端倪,所以这次云南一行,皇上只派了顾御史一人前往。
“你说什么?”衡阳一愣,一抹冷笑就凝在了嘴角。
“顾御史去了云南,想必是皇上派他去查南诏的事儿了。所以您知道的,和亲的事情您这儿是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差池的,一旦出了事儿,皇上第一个发难的很可能就是顾御史。”
顾容云!
衡阳微垂了头,纤瘦的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因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的胸膛起伏不定,却因此而更显得她柔弱病娇,楚楚怜人了。
“我以为我还能见着……他一面……”顺了几口气以后,衡阳腰身一软,整个人就靠在了身后宽大的迎枕上。
“能的,一定能!”赵卿欢使劲的握住了衡阳冰凉的手掌,目光坚定道,“如今有了梅公公的帮助,虽不能说万事不难,但至少我们就多了几分的把握,更何况顾御史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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