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满脑里只有彻骨的凉意,像蛇的信子一样咝咝吐着要把她一点点蚕食,她累极了,倦极了,想寻一个依靠,却再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了。她靠在树下,不自觉睡着了。做了那样一个梦,醒时只有眼角晶莹的水花,依旧是空旷沉寂的院落,像寂寞的荒原,斑驳的石影树影似鬼怪在搏斗。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声音,似乎是衣角擦动的声音,她警觉地回头:“谁?”
“你别误会。”那人向后挪了一步,刻意拉开距离,看见她眼角挂着泪珠,有些错愕,“我是……”夜色让他的脸有些看不清,月光又恰到好处地照亮了一点,也不知是不是他太耀眼,暗夜也挡不住他的光芒。俊逸的脸上清淡之余竟还有三分张扬,这张扬不是狂放,而是处处在彰显着年轻人的自信,风采不凡,只天人二字差可拟。他正欲说下去,面前的女子突然扑过来抱住他。
连煜待在原地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清澈的光映照着她的玉颜,夜风扰乱了她垂在脸侧的发丝。初初见到她的正脸时,竟然觉得是看见了君子仪。娥眉淡扫不生媚,温和的黑眸里明净婉约,颇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只是她用一种又悲伤又惊喜的眼神看着他。这并不是样貌有多美的问题,而是眉眼之间生来就流动着那哀而不伤的气韵。直到听见她的哭声才醒转过来。
那一错眼间,她真的以为萧琛回来了。她一直觉得,他会回来的。她抓着他的后衣,紧紧地抱着—哪怕是幻影也好,至少她还能见他。连煜不知所措地垂着手,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迸发出这样悲伤的惊喜。她一遍遍说:“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像飘散在风中的飞絮一样。她埋在他的肩上,打湿了一块。
“姑娘,在下姓连,单名一个煜字。”连煜觉得不管是什么还是得先解释一下,话出口,女孩的手就松了,无力地落下。她失魂落魄地退了一步,直到看清了眼前的人。
“对不起。”她撇过眼去,生生止回了眼泪,“认错人了。”
这一下看得更清楚些,连煜才发觉她只是面相与君子仪有分相似,这点相似只是因那种柔而不弱的感觉让他联想到了君子仪。但是这个女孩带着执拗,与君子仪的隐忍表现得截然不同。
还没有从刚才的尴尬中恢复过来,他正想多问一句,忽听见女孩冷冷地开口:“你不认识我,那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一句话就把他刚有的好奇打了回去,这一刻的冷静就像之前没有哭过一样,让他倒不知道如何回答,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难过吗?”他没有开口。凌七站在他身后,没来地说道,虽是在问,却没有问话的语气,根本不需要回答一样。
适才进来的时候,凌七一个人在门口站了一会,连煜向来不知道他一般想什么,好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样一个被摘了牌匾的废宅。
“伯…爷爷。”这样叫他果然不习惯,“这是哪里您还没有说让我来做什么。”
林姝瑶警惕地看向凌七,凌七回答道:“曾经的武信侯府,骠骑将军府,可惜人死府败。”
“嗯?”萧琛的名头他还是听过一点,不过毕竟萧琛的死罪还没有昭告天下就急急处死了,连煜一片茫然。
“您是云都人吗?”林姝瑶被他的话刺得心中一痛,克制着问。
“本来,应该是的。”凌七脸上又浮现出他惯常的不带感情的像事不关己的笑,“我应该尊称姑娘一声郡主,不过我并不想在你们皇宫的林家人面前贬低我自己。而且我很讨厌你们高高在上地站在我面前。”
连煜愕然,不解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何意,也诧异于面前的女孩竟是郡主。凌七伸手挡在连煜面前,“你也不必与她行礼,她还没这个资格。”
这突如其来的敌意亘在林姝瑶身上,她定定神,从容道:“大爷要是不说,我就当你们并不知道我是谁。大爷为何要说出来难堪呢?我也没有逼迫二位拜见。”
“小姑娘口齿伶俐,还不错。”他仿佛在赞赏她,林姝瑶皱眉,有意拉开距离。这个面色苍老得像秋风中的枯草的人并不如他所表现得那样,她感觉她就像隐匿在暗处的狮子,明亮的瞳孔注视着发生的事物,凌厉但不是狼那样阴冷,
“很可惜啊,你还来不及嫁给他。”凌七不疾不徐地说,不挖苦也不是惋惜。
“你怎么会知道?”身体里彻骨的惊痛要把她碾压一般,无法呼吸,她一阵悚然地对着凌七。
“我还知道,郡主的兄长与戎族密通了书信。”
似乎在顷刻间就要把林姝瑶碾做齑粉,天旋地转,林姝瑶再顾不得,上前抓住凌七,连煜慌着拦她,怕她伤到凌七。凌七却轻松地从她手中避开,反手钳住她。“你还是有点本事的。但是我今天并不想多说什么,你想知道不如来兰台,明日酉时,尽随你意。”
林姝瑶没料到老人的手力会让她挣不开,耳朵针刺一样,再听他说一句话都是如此艰难的事,“还是嫩了点。”凌七松开她,活动了一下手掌,“不过我在你这个年纪还不如你,而且姑娘家的力气本就有些限制。”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吗?”她定定神,说道。
“我确实在夸你。”凌七道,“明日来或不来,你自己想一想,要不要相信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要相信你?”她强作镇静道。
凌七不以为意地笑,“我没有规定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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