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虚空,千里悬冰,寒意在白茫茫的雪雾里流动。这片冰原没有朝阳,没有夜月,岁月的流逝亦被寒冰封冻。
冰原的中心跪着一个人,一袭白衣与冰雪同色,无声无息,挺直而瘦削的背影仿佛凝驻在了透骨的冷意中。倾泻而下的墨发垂在冰面上,成了天地间唯一的浓彩。黑与白,极冷清的美。
七座人形冰雕悬在他四周。昂着下巴的女童,歪头浅笑的少女,颔首垂眸的少女,再到茫然蹙眉的女子。每座冰雕都刻得极精致,从稚嫩到渐渐成熟的面容,眉眼清晰,连嘴角眉梢上的神采都是生动的。冰雕以白衣男子为中心缓缓游浮,光芒柔和,气息却阴寒。
“哒,哒,哒”。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刺破漫长的寂静。来人从虚白雾气里显出身形,华贵的紫袍上缀着繁复古老的星辰暗纹,紫金冠上雕着一枚暗紫的月,面容冷峻,傲气天成。
他在冰雕前停下脚步,暗金的眸子俯视着跪着的人。
“身为司水之神,却被冰雪禁锢,滋味如何?”
“参见紫玥上神。”跪着的白衣男子依旧没有动作,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嘶哑。
紫玥眸色微深:“折桃已陨,南山遁入昆仑镜,本君早已是这天界唯一的上神,是至高无上的帝君!这天界谁人能直呼本君名讳,除了你,”他抬眸望向空中悬浮的七座冰雕,唇角勾起冰冷笑意:“弈,本君一直纵你,天界都说你是我最锋利最忠心的剑,这七星冰宫阵,就是你的选择吗?你为她做到如此,以为本君还会继续纵容下去么!”
一时静默,白衣男子低垂的头微微抬起,露出透着点冰蓝的眸子,凉如冰雪。
“自化形之日起,弈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以上神为先。这七星冰宫阵确是用来助她新生,但若是变为七星血宫阵,”他顿了顿,恢复清冽的声音一字一顿:“便可永缚灵魂,助上神除去想除之人。”
“七星血宫阵……”紫玥微一沉吟,随即大笑出声,透出几分阴鸷与狂傲:“好,本君容她重生,但绝不容她再与曜有所牵连。五百年之期将近,一旦曜出现,这血宫阵便是本君赐他的牢笼!你可知该如何做?”
“是。”白衣男子垂下头,长发遮住了脸上神情。
“要灭魔界,你与她都是本君不能缺少的剑,”紫玥收敛了笑意,手抚上袖上的星纹,低声道:“弈,莫要再让我失望。”
他抬起手蓦然一挥,空中悬浮的女子冰雕轰然碎裂,一时间碎冰四溅如狂风飞雪,相撞的残冰间银光游弋,渐渐聚成了小小的镯子形状。白衣男子散于冰上的墨色长发被风雪卷起,再落下时尽成银白,他的身影也一点点透明起来。
不过片刻,一切都消散殆尽。冰原上只剩那抹紫色的身影,他傲然望着这片冰原,金色的眸里翻涌着深沉暗光。
“不出百年,我要这三界尽在我手!”
他拂了拂袖子,转瞬消失在原地。
整片冰原从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开始,分崩离析。虚空之白寸寸塌陷,漫天冰雪飞裂。青色的芽从厚厚的冰层下缓缓蔓生而上,在白色的风暴里迅速伸展出叶片,斑斓的花从渐渐弥漫的绿意里透出气来。
巨大的冰原就这般一点点被绿色侵袭。萦绕的雾气散去,露出冰底的森森白骨,重重叠叠漫无边际……
“啊!”女孩猛然从床上惊坐而起,床头的昏黄烛光摇曳着,映亮她瞪大的双眼。她怔怔看着身上熟悉的被褥,哪里有什么紫衣上神,哪里有什么冰原白骨。
女孩舒了口气,原来只是场梦。
阿姆常说梦是一种预兆,自己怎么会梦到这么古怪的东西?女孩摇了摇头安慰自己,自她有记忆起便是在这小村子里长大,所谓仙魔,不过是别人口里的鬼怪故事罢了。
她边想着边披衣下床,窗外的夜格外沉,一丝星光都无。不知是不是方才那梦的影响,她总觉得窗外的寂静里透着股诡异,压得她心头闷闷的,她决定去找阿姆。
有风从窗外拂来,女孩蓦然瞪大了眼,怎么会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顾不得更多,她急忙向外奔去。
时光在暗夜里不急不缓的游走,沉睡在苍茫岁月里的宿命微微睁开了眼,一颗星辰在天际亮起。
命运的颠覆亦如星光,只在一瞬。
女孩的身子定在被打开的门前,茫然望着眼前的一切。她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在另一场噩梦里?
“阿姆。”她轻轻唤着,血泊里血肉模糊的老人却再不会笑着应声。村里孩子们日日嬉笑追逐的院子里,如今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有什么从门前的大树上滴落到她身上,她伸手去抹,满手皆是粘稠的冰冷的液体,令人作呕的腥。
女孩的指尖紧紧地攥成一团,却止不住身体一点点剧烈起来的颤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
妖冶的火光在不远处的山顶肆意燃烧着,隐约传来凄厉的嘶喊,那里,是另一个村庄。
她踉踉跄跄地迈开脚步向那火光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看清了那些在火光血色里残忍虐杀的鬼魅。它们裹在一团团红光里,满身腥臭,面容狰狞而扭曲。
心里有个声音在催着她赶紧逃走,身子却一点都动不了。视野里翻滚着一片血红色的雾,她紧紧咬着唇,用满心的恨意死死瞪着那些怪物。
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声,阴寒的目光锁住了女孩,几团红色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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