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日日站在城门上,目眺远方。
烈日炎炎下,她戴一方面窗纱;风雨夹杂中,她持一把油纸伞。
有人缓声问她,“姑娘,你在等着谁?”
她轻轻莞尔,温婉雅致,轻声道,“我在等我的未婚夫。他临走前,说过会回来。”
那人又问,“我看你日日在这儿等,已有好些日子。你的未婚夫是何人?”
“镇远将军。”她眸光微软,双颊带着不自知的红晕。
原来她是自小与镇远将军有婚约的护国公千金宁休。
问话的那人目露怜惜,看着她欲言又止,终是轻轻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谁人不知镇远将军。
三月前边疆竟有一群土匪欲强行进行攻占,而守军竟然无法抵挡,皇帝震怒,派年少有为的镇远将军远赴边疆,绞杀土匪。
一月前派出的军队回来了,却没有了领头的镇远将军。
副将说,镇远将军以身犯险,孤身前去敌营刺探地形,后来军队攻进去了,却找不到镇远将军了。
至今小半年,镇远将军仍旧没有半点消息,明眼人都猜测镇远将军已经在歼灭土匪一役中消亡。
却不知护国公千金痴心至此,竟日日在城门处候着,只因一句镇远将军在皇帝面前一句不负圣命定会归来的话。
她心知那人为何叹息,却仍旧充耳不闻,静静站着,目眺远方。
直至城门关了,她才回府。
第二日她仍旧登上城门,却不想有一人早她一步,是昨日与她搭话那人。见她来了,轻轻一笑,“少见有人如此痴情,我也愿意陪你等等,看看镇远将军何时归来。”
如此过了一月,他果真日日都陪着她。
这一日传来好消息,镇远将军策马归来,几月消失,是因发现土匪是关国叛军,该国的公主也被劫持。
众百姓欢呼声中,他问她,“等了这么久,你不下去迎接他吗?”
她默声须臾,摇摇头,道,“不了。”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马上,镇远将军怀中环着一女子。
而她,眼角一滴清泪明澈透亮。
镇远将军归来,皇帝大喜,设接风宴为其洗尘。问及奖赏,镇远将军只道,“臣不义,但求皇上取消臣与护国公千金的联姻,该娶关国公主。”
彼时她坐在女席处,闻言面色一顿。她竟不知,婚约解除于他竟是奖赏。
不待他人开口,她盈盈而立,解下腰间作为信物的玉佩,大殿上空寂无声,一时间只剩玉佩摔地的脆响。
“我自你离城那日,日日守在城门处候着你,风雨无阻,已有四个月。却从来没想到换来的是你的辜负。你负我一次,绝无负我第二次的可能。”她面容清淡如水,声音平静如古潭,盈盈抬眸,是漆黑一片的深洞:“嫁不成你,嫁谁不是嫁。有人可愿意娶我?”
答的人是当今瑞王世子,那个陪他守在城门的人:“我愿。”
“可愿在他娶公主之前娶我?”
“我愿。”他的心无端端的疼,又无端端的喜。
“那我便应了你。”她答得极其轻巧,又回过头看着镇远将军道,“看吧。不管你娶的是哪国公主,此后与我无关,我永远不会祝福你。但你也要记得,今日过后我过的好不好,都是因为你。你欠了我,一颗真心,四个月的城门守候,翘首期盼。”
镇远将军面色一白。他从不知她这般情深。而他今生,如她所说,不管她过得好不好,他都有罪,他都还不了她的真心,她的四个月城门守候,还有翘首期盼。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嗫嚅道。
她笑得云淡风轻,“对不起若有用,我要你欠我何用。”
三日后,她风光大嫁。
城门上有一人影孤立,与底下红妆十里格格不入。
是镇远将军。
她要赶在他之前风光大嫁,却不知他已娶不成了。关国的公主其实早已有心上人,不过是利用他而已。接风宴后,那公主早已没有踪影。
他苦笑一声,只轻道一句,“不管有没有用,对不起。还有……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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