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布挂拆下来翻看里面的药,拿了一瓶白色的伤药递给老夫人:“若有什么损伤,吃一颗可以保命。”
一只小巧的琉璃瓶子咕噜噜滚到桌子边掉下去,我一捞抓在了手里,是逍遥散。这个药和兴奋剂差不多,吃了之后感觉不到痛,人会格外亢奋。
“夫人,军中不比其他,我们先去见过父皇。”我面上一派轻松神色,老夫人眼中似乎担忧不减。我倒了一点点药粉在嘴里,很快就感觉浑身一轻,四肢百骸格外充实。
我携着老夫人跪到皇帝面前:“儿臣已将孙老夫人带回,若父皇允准,儿臣愿护送老夫人去敌营,不能生擒孙若之,也必将杀之而后返。”
皇帝亲自走下台阶将我扶起来,眼里星光点点:“朕在这里温酒以待,盼你平安回来。”
我带了一小队精兵向清凉河而去,在牧眠坡上可以看见两军激烈厮杀,红服的是胤朝士兵,如同一张大伞张在清凉河岸,而褐服的周军则呈锥子状,不断冲刺,撕扯着胤军的防线。
我和老夫人对看一眼,彼此一点头勒马冲了下去,杀入两军战场。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我身上似乎点了一把火,人格外亢奋,见到褐色的人挥刀就砍,甚至都看不太清楚他们的脸,只知道真气在七经八脉里不断膨胀,不将那些力气打出去就要胀死了。
身上似乎挨了一刀,有些热乎乎的血流出来,只是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不断挥刀砍杀,只要一停下来就筋脉膨胀,浑身似乎要被烧起来一般灼热无比。
我身上溅了很多血,眼睛似乎被血糊住了,整个世界一片赤红。我晃晃脑袋保持住方向,周军的指挥车越来越近,似乎有一个青色长衫的人坐在上面,他看着我身后的孙老夫人有些出神。
我的马被人砍断了前腿,突然扑到地上,我会也重重砸在地上,眼前渐渐模糊,赤红的世界里似乎有个人正疾驰而来,哦,好像是二少,他急急喊些什么,满脸惊惶之色,我扯出一个笑来,二少啊,我已经尽力了。
实在是没力气了,眼皮太重,我合上眼,世界一瞬间安静了。
我没怎么想遮抗争,毕竟我不是第一次歇菜了,非常淡定。也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是四肢百骸像被被巨石碾过一般,疼得叫我有些受不住。四周一片寂静漆黑,似乎是在往下沉去,又像飘在空中,没着没落的。
我略略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这一生,被父母厌弃,被君鹤欺骗,后来上了战场,死的何其雄壮。那几个鬼差也是玩忽职守,这么久了也不来接人,见了陆判必须告他一状。
“阿辛,阿辛。”
好像是二少的声音。哦,二少,仔细想起来我亏欠他很多。搅乱他平静的生活,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也害死了疼爱他的爷爷,差点也害死了他,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是二少。
“阿辛,阿辛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倒是听得见,这次又把二少一个人丢在战场上,他认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若此去黄泉能看一看三世镜,我得好好瞧瞧,是不是二少上辈子欠了我很多钱,并且死赖着不还,这辈子怎么看我都是来讨债的。
“阿辛,我们赢了,三爷爷死在奶奶刀下,我们一路杀到李然大营,大获全胜。”
那就好,没害你在战场上丢了小命,我也没白死。
“阿辛,陛下感念你忠勇赤诚,封你为护国公主,位同一品军侯,你要是不醒过来,那就大大亏了。”
哎呀妈呀,那可真是大大亏了。
二少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嘀嘀咕咕的,可是我看不见他,身上的疼痛一点也没减少,叫人忍无可忍,老天爷也太不厚道了,怎么死了还不给个痛快,老这么叫人熬着,真想也去摸一摸老天爷的脉,八成是五行缺德,命里欠揍。
也不知过了多漫长的一段时间,似乎有人往我嘴里灌了些苦药,那个味道,啧啧啧,比我烧的菜还要叫人难以忍受,我想都不想全吐了,再灌再吐,又灌又吐。
似乎有个什么软软的东西抵在我嘴上,灵活地撬开了我的嘴,压住我的舌头将那苦药灌进了喉咙里。
哦,大概是一条舌头,我整个脑袋像浆糊一样,反应不过来。嗯,好像被人吃豆腐了。
哎呀我去,哪个臭不要脸的敢来吃老子豆腐!我一股怒火升上肺里,猛咳起来,这一咳就慢慢张开了眼睛。
强光刺目,我顿时眼泪汪汪地,模模糊糊中看见了折月冰块一样的臭脸,一双眼睛布满血丝,颧骨微突,看起来十分憔悴。
老实说,他其实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而且几次三番救我的命,怎么看我都应该对他心存感激。此次生还,该算新生,前尘往事都该忘了。
“你服了逍遥散,真气爆冲,伤了筋脉,这段时间要好好修养。”折月将我放回床上,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厮一直抱着本姑娘呢!刚才吃本姑娘豆腐的也是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他手里还拿着药碗呢,一定是他!
脸上火辣辣地烫起来,折月复又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搭了次脉,松了口气:“还以为你又发热了,原来是脸红。”
一股热气唰地冲上头顶,我默默扯了被子遮住脸,只留一对眼睛瞪着折月:“登徒子。”
折月笑笑,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二少就冲进来了,他也是一脸狼狈,胡茬没有刮掉,俊美的脸略略有些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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